笑狐
笑狐
总觉得,从父王殷寿登基之后,事态逐渐朝着人难以预计的方向脱轨。 以一种缓慢,却又令人无法阻挡的势头,将大商这架华贵的马车,带向未知的方向。 “母亲...” 殷宓躺在柔滑的锦被中,肌肤甚至能感受到绸缎表面的繁复纹路。 从殷寿登基大典的异像一直回忆到姜王后欲言又止的眼神,殷宓只觉得心头都被石兽全然压住。 在笼中的玄色雀鸟逐渐减弱的啾啾喳喳之中,睡意缓缓袭来。 但是... 那小雀的叫声怎么变得这般大。 简直,就像在耳边一般。 殷宓眼皮发沉,只将被子往耳边堵住,在榻上翻了个身。 但随即,露在外面的侧脸上,却传来羽毛轻扫的柔软触感。 怎么回事... 殷宓下意识睁眼,撑起上半身,却发现昏暗的室内,那精巧的鸟笼还好好挂在外间的廊下,隐约能见到里面一只模糊的黑色毛团。 它并未逃出来。 方才大抵是错觉吧。 殷宓揉了揉发酸的眼,本想躺回原处,撑着身子的手向后一碰,却传来一阵温软触感。 一回头,榻上,竟是熟睡模样的,自己? ? 怎么回事... 殷宓一下子愣在原处,方才的睡意在短短一瞬间消失不见。 “呵呵...” 正当殷宓呆愣看着自己面庞之时,鸟笼的方向,却传来一阵女人轻柔的笑。 明明是碎玉叮当般极为动人的声音,在眼下这般情形中,却只让人觉得诡异。 “...什么人?” 殷宓只觉得身上阵阵凉意,顾不上继续探寻自身,向床榻深处缩去,警惕瞧向外间。 就如同乡间的民俗传说一般,出现的景象,简直让殷宓浑身的血液都凝在了一处。 半张毛发稀疏的白狐脸,带着似人非人的笑容探进头来。 原来人在害怕到极点的时候,是叫不出声的。 女人瞪圆了眼,裸露的手足一片冰凉。 殷宓想要尖叫,想要逃走,但是身体好似已经被冲击得失了魂,直到那不断轻笑的狐脸由半张成了一张,才将将回过神,手足并用想要朝反方向逃走。 那东西一看便知是邪物... 不能被它抓到... 跨过自己熟睡模样的身影,殷宓只觉得现在的自己轻飘飘的一片,动作都比往日迅速了不少。 但是方才手脚并用爬到榻旁,那咧着嘴的秃毛狐狸就已经跳到了自己身边。 明明刚还只是比正常狐狸的体型稍大,但到了近前,大小竟快要赶上殷寿饲养的猛兽。 “啊!” 殷宓连那狐狸口中吐出的寒气都能感觉得到,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被这异兽叼了起来。 它并不着急伤她,反倒好像衔着什么玩具,高兴地跳出了屋子。 说来也奇怪,殷宓本以为自己就要撞上屋檐门框,身形却是一虚,直接从那木板间穿了过去。 大脑在紧张之下,竟重新开始告诉运转。 现在自己的状态,就好像是古籍中所说的,离魂... 但是。 “你,你要带我去哪?” 狐狸在墙上跑动的动作极快,殷宓下意识伸手揪住兽类柔软的毛发,见它尚未伤害自己,忍不住壮着胆子,强忍着颠簸的恶心颤声发问。 狐狸并未理会,跑动的动作更快,周遭的景色简直变成了一片幻影。 到了最后,竟是直接闯进了一间陌生的房间。 榻上的被褥凌乱,显示着主人应当刚离开不久。 那狐狸一张口,便将殷宓扔到床上。 “唔...” 女人被摔的呻吟一声。 本想仔细瞧瞧究竟被带到了何处,却不料,方才还算得上和善的白狐突然呲起了牙,嘴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弓起身子,一副要扑上来的模样。 真是疯了... 白狐硕大的身体将唯一的出路挡的死紧,殷宓望着那锋利的牙齿,脑中嗡的一声。 难不成,她真要命丧当场? 无路可逃。 白狐呲牙的表情收起,又变成了那副人一般的笑脸,但这副模样,却更显毛骨悚然。 就在妖物前扑的一瞬,殷宓下意识将一旁的被子甩出,企图格挡住那寒锋般的利赤。 锦被落下,正好将人挡在里面。 外面不断传来女人的窃笑,就像是逮到了好玩的玩具,并不着急一口吞掉,反倒绕着殷宓转着圈打理起来。 哥哥...姜文焕...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终于承受不住这般的刺激,躲在被子里小声啜泣起来,不断祈求她最为信任的两个人能早些发现她殿中的异样,来将这妖物赶走。 许是她的祈求真的被上天听见,窃笑突然停止,伴着刀剑的出鞘声,外间传来了男子凌厉的呵斥。 “什么人!” 啪嗒几下便没了动物的声响,只剩下方才那男人的呼吸与脚步。 “姬发!” 近几日,姬发总是被凌乱绮丽的梦境所困,索性出门望着苍白的月光,吹着冷风企图将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回到室内,却见到自己榻上,多了个颤抖的人形隆起。 长剑方才出鞘,刚走到榻边,还来不及再度质问,却见那锦被一翻,无数次领他梦中惊醒的声音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耳边。 淌着泪的小公主,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倒了自己怀中,抽噎个不停。 “姬发,你终于来救我了...” 月光下,女人身着单薄的素色衬裙,素白的皮肤泛着虚白的莹光,仔细看去,甚至有几分透明。 这是,梦吗? 姬发下意识将长剑扔到一旁,害怕伤到面前的人。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了... “殿下...” 姬发抬手,试探着安抚地抚摸着女人单薄的脊背。 “我好害怕...” 殷宓被吓得不轻,试图将整个人都贴进青年宽阔的怀,感受着guntang的体温,方才能让自己心安。 “需要,臣送您回去吗?” 姬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声音略显颤抖,虚虚回抱住颤抖的殷宓。 理智告诉自己,他应当将面前的殿下护送回去,但姬发身上的每一寸血脉肌rou,都在叫嚣着,想要顺势将人牢牢抱紧怀里。 直到殷宓湿着眼抬眸,蹭上男人的脖颈。 “我不要...” 女人的声音轻颤,还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从他心头如羽毛般扫过,又燎起燎原的火。 “我要和你在一处...姬发...” “别再推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