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如何让人死心？
12、如何让人死心？
“因为……” 本人的视频来得很快，“我一身的病毒。” 他的感冒还没好，乱七八糟的流感不知道进化到第几版，第三天依然头昏脑胀流鼻涕。 鼻音很重，“想我？” 这个声音又帅又有点惨。浑厚的质感类似沉淀已久的天价大提琴，声音一响，地板都带着共振。 慕安澜移开视线，嘴角歪到一边，“也没有很在乎你的死活……” “我在乎。”顾纪景应，“我好想你，澜澜。” 她有点想骂人，这么说又可恶又犯规，谁允许他擅自开始讲人话打直球的。 慕安澜挂了视频。 顾纪景又拨了一回视频通话，她秒挂。 他改拨语音，她依然挂。 聊天框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说话”，大概持续了三四分钟，她终于收到一条连贯的语音。 他温柔地哄，“不要生气，澜澜，气坏了不好。我做得不对，不该生病，原谅我好不好？不原谅也可以，不要拉黑删除我好不好？” 除去鼻音，听不出半点病气。 慕安澜估摸着前几分钟他估计在练习，才发了这么一段不带气口的。 真是要命，话都不会好好说的高岭之花突然自降身价讲起人话，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她抬头看了半天天花板也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 这破烂身体最好别跟病原体接触——这也是她提到外出，老慕用表情把她殴打的原因。 慕安澜开始正视所谓“现实”。 抛去乱七八糟的，她能不能扛过设定好的几年存活期还是未知数，到时候顾纪景怎么办？ 她能眼睁睁地看他去死？去殉情？ 玩弄他的感情是她的回击手段之一，可慕安澜不想连他的生死都玩弄。 顾纪景明明有……他明明能做很多人的救世主。 ……我不可以让他死。 她想，所以要撇清关系，只要不是和宋挽清，他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不要把感情放在她的身上，不要赌所谓的“概率”。 慕安澜冷静地问老慕，“我能转院吗？” 她听到自己奇快的心跳、扑通扑通，体温还是发热，连带着反应在监控数值的仪器上。 “滴——滴滴——” 轻轻的警报，让她冷静。 “又在演什么？”老父亲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薄唇抿了抿。 像以前一样，她说，“……我不想跟他有关系了，爸爸。” 老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其实我挺烦的，感觉整天活在顾纪景监视下，世界好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压得我喘不过气。精神压力好重好重，我不要离他那么近了。” “所以呢？”老慕轻飘飘地撂下一句。 没预料到的反应。 她被口水呛了一下，“你不应该很愤怒地让我转院，去泉阴山都好。” 泉阴山，B市最大的精神病院。 “你可以留意一下小顾的右手，有表带遮着，能看出一点疤痕。”她爸说。 “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有浅浅的一道。”他抬手，劳力士的金属表带下，手指的黑影分外明显。 粗略地比了比，“从这里到这里，他的表带没我的粗。” 老慕说，“你最好问清楚，疤痕从何而来，再做决定。” 慕安澜：“……也可能是意外。” “如果意外是因为你，我劝你三思。” “他不是那么极端的人。” 老慕拒绝了她的请求，让慕安澜没想到。 从小到大尽管和她不怎么接触，她爸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溺爱。 “不要用外表推测一个人。”老慕说，“至少他是我现阶段唯一放心的人。” 她不说话了，继续把自己关在被子里。 “我和你妈都是需要用‘强烈的爱’证明对方非你不可的人，不可能到你就变异，去习惯正常的爱。” “爱也分很多种。”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澜澜。” 慕安澜：“……” 她当然知道，父母都是出了名的恋爱脑，不然也干不出来因为“女儿有点多余”，双方都冷落她的荒唐事。 成年后偶尔从大人们的嘴里听到一嘴“年少轻狂”——她的父母，跳楼、跳海，都来过那么一遭，死缠烂打才结的婚。婚后感情很好，不打算要小孩，架不住她生命力太顽强。 慕安澜不想说话。 恨恨地想他还真是能干，什么时候把她爸收买的？ “澜澜。” “……别叫了你的声音像催命。” 她闭上眼睛，开始新一轮睡眠。 * 醒来老慕已经走了，只有一个脸生的护工，在病房的旮旯玩手机。 正好。不用和人说话，慕安澜乖巧地在角落里刷手机长蘑菇。 生病的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她打开看腻了的免费小说，开始看入室抢劫式的爱情。 看了几章，很没劲，又切了小屏和林渡渡聊天，问她—— 如何让人死心？ 林渡渡发了个语音电话。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护工，接了，“喂？” “你又遇到什么傻冒追求者了？” 慕安澜：“……” 话是实话，她高三时遇到过一个别的学校的什么什么太子，仗着读书晚，天天开一辆傻冒迈巴赫在她学校附近的免费车位晃悠，张口闭口要跟她搞什么联姻。 虽然被家里摆平，架不住它成为黑历史的一环，经常被翻出来嘲笑。 “请闭嘴。”她看了一眼闪着红光的监控，“不如那个男的傻冒，怎么说，他执着得我有点后怕，有必要为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那么拼命吗，想不通。” “顾纪景啊，你俩什么时候私联上的？” 慕安澜震惊：“……你怎么知道？” “祁樑也执着啊，追了你三个月呢，你骂人家傻冒。” “……” “难怪上回你跟我说什么‘jiejie’，你们医院有温柔的jiejie款勾引他？” “挺不要脸的。”慕安澜说，“自己要么是病人要么是病人家属，有那么大一个拖油瓶，指望顾纪景去照顾吗？” “生病又不是别人的错。” “没有自知之明就是错，总不能看别人好把他拖下水吧？” “你有。”聪明的林渡渡侦探猜到了全貌，“所以你准备从根源断绝？” “……嗯。”她不情不愿地应。 “那我清楚了。”林渡渡挂了电话。 慕安澜再打过去，显示对方在忙。 忙了快五分钟，她才打字：你不如跟本人探讨？ ——喂你怎么能偷偷发给他他还生着病！ ——死八婆，我三天不要跟你说话了！ 慕安澜气得快吃掉键盘，又发语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后盾，怎么姐妹淋雨你浇水，有没有点归属感啊林渡渡？” 林渡渡：你明明期待顾纪景知道后果还强制爱你，我不过助攻。 “——你懂个屁！” 她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