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救命
殿下救命
云渊被晾在封闭的堂审,隐约听见打骂声和呻吟声。 太阳都下山了,刘沛才大摇大摆走进屋。他掏出一卷白纸,敞开在云渊面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纸血书,字眼触目惊心:殿下救命 云渊眉头微微一皱,并不是因为心虚和担忧,是因为刘沛的烟草味太重了,如腐rou散出混着泥土的尸臭味,熏着他了。 刘沛晃了晃血书,张扬跋扈道:“这是你手下将士所写,这四个人哪,他们嘴可软了,打没几下便从实招来。” “还有啊,你的好战友敖志伟,看见小卒被打了两个时辰,挣扎来挣扎去,最后还是供出你了。” “可笑吗,云渊。”刘沛嗤笑一声,将血书扔在云渊脸上,“你就是个丧家之犬,所有人都盼着你去死!” 云渊的颧骨沾染了一丝血液,仿若一朵红梅绽放在面庞之上,更添几分坚毅之色。 男人四肢被禁锢,懒得动弹,任由血书飘到地上。他笑道:“刘沛啊刘沛,本王倒想知道,你坐到大理寺卿之位,是靠严刑拷打换来的,还是伺候楚文帝换来的?” 当代皇帝昏庸无度,男女老少皆不拒,这也是楚文帝钟爱寒门子弟的原因。因为世家子弟不好睡,当然得不到楚文帝的赏识。 “你!”刘沛脸色涨得通红,霍然起身,指着云渊吼道:“云渊,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污蔑圣上!诛九族之罪少不了你!” 云渊往椅上一靠,说话不着调:“诛九族之罪,好风光啊。总好过有些人,死在哪儿都无人知晓。” 刘沛预感不好,“你什么意思?” 云渊一句一顿,“你的长子,在栾城隐居是吧?” 刘沛心里一慌,猛地抓住他衣领,“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云渊耸耸肩,人不是他处理的,他真的不知晓,“你回家看看就——” 刘沛气急败坏扇了云渊一巴掌,“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meimei的!” 云渊耷拉着脑袋:“好精辟的说辞,你的儿子,确实被分成三个长两个短了。”他轻浮顶腮,抬头正视刘沛。 “下一步,可是分到向上首级了。刘沛,你还要治我的罪吗?” * 夜间,敖志伟踏出大理寺,心脏如压了块大石般沉重。 敖志伟认得那四个元老将士,从云为根到云渊,参军了十几年,对父子俩忠心耿耿。他们被酷刑虐待得血rou模糊,却始终闭口不说云渊有罪四字。 云渊是云峰王军的主心骨,无论如何,敖志伟都不会出卖云渊的。 目前的局势来看,云渊略占优势,他具备充分的证据,皇家没理由除掉他。但楚文帝和刘沛这俩货不要脸起来,做个假证也是信手拈来,为扳倒云渊这座大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敖志伟想起来了,云渊尚有无懈可击的后路。 敖志伟马不停蹄来到云峰王府,亲口告诉云浅:“师妹,先帝私底下曾赐予师父免死金牌令,你知道它藏在哪儿吗?” 云浅依稀记得,阿爹给他们留了珍贵的宝物,危机时刻,定能保家族一命,化解劫难。 云浅不知那是什么,当时她年岁尚小,无意间听见父兄在书房的对话,留下浅薄的印象。 至今方觉,原来是免死金牌,人人觊觎的宝物,怪不得不能太多人知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藏在书房里的令牌。 云浅招呼全王府下人搜寻令牌,书房陈设正常,没什么暗格和柜匣。她翻遍所有抽屉、书架,甚至连地砖都敲了敲,依然一无所获。 正当她心急如焚时,张渝走了进来,见她干着急的模样,笑道:“担心个毛线!师兄敢这样做,证明他有把握脱身。不用找了,散了散了。” 云浅抬头瞪了他一眼,虽知张渝是为宽慰自己,但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她心生烦躁。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张渝说的有几分道理。 哥哥做事一向谨慎,目前为止,他没想动用免死金牌来保命,想必是未到免死金牌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时,吟香快步进来,面露喜色:“小姐,阿佑回来了!他说少爷已无大碍,特地让您去接他出狱。” * 云渊在朝堂是个矛盾的存在。 难以想象,一个弱冠的少年郎,竟可以同时做到丰功伟绩和狼狈为jian。 鲜为人知,衣冠楚楚的云渊私养暗卫队,一心想扳倒楚文帝,协江南黎氏夺权。他名下不少黑白产业,茶楼用于接头消息,田庄用于培养暗卫,青楼用于犒劳属下。办事如土匪,快狠准,威逼利诱又屈打成招,专挑麻绳细处断。 云渊的非法勾当,全朝堂略知一二,奈何找不到证据绳之以法。谁胆敢追查,轻则离奇丧命,重则灭口全家。小官为保命当作没看见,大官或边缘试探,或投靠皇家。 云渊做的桩桩件件,处死是应有的下场。皇家多想除之而后快,但碍不住云渊家底厚,做慈善又建寺庙,民间名声高亢,子民爱戴,歌颂美名,刑部就算要治他罪都无从下手。 凭什么呢? 都是做亏心事,凭什么云渊如此狂妄,逍遥法外? 真他娘的,云渊狠得可怕,不服也要服。 刘沛下令狱卒看好云渊,接着跌跌撞撞往外跑。他未及换下官袍,便火急火燎地赶回府。 内院传来隐忍的哭声,刘沛脚步一踉跄,大步迈进院中,只见妻子面色苍白,怀中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幼子。 地上摆着敞开的小木盒,里头是鲜血淋漓的拇指!开光的金扳指原封不动,随着断指一并送来。 刘沛呼吸一滞,脑袋一阵眩晕,扶着桌边颤巍坐下,眼前的景象一片漆黑。 没想到云渊来真的……他的儿子在云渊手上,能得几时好…… 妻子不容他晕血,着急啜泣道:“相公,你救救儿子!咱们的儿子啊!这究竟是谁干的?为何如此狠毒!” 刘沛尽力恢复神智,抚慰妻儿之后,他强忍愤怒,烟没抽上几口,便返回大理寺衙门干活。 推开门的那一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映照着云渊冷峻的侧脸。他背对着门,似乎早预料刘沛会再回来。 “云峰王!”刘沛烟瘾压不住,说话支支吾吾的,“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家人?无论是什么……我、我都答应,只求你高抬贵手!” 云渊笑笑,“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出去吸几口大烟,舒服了再回来问我吧。” “不用……不用!”刘沛倔强道,抑制发痒发热的身体,在云渊面前落座,咬牙切齿道:“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我明早给要圣上一个结果,过了今晚,咱就没得再谈了。” 刘沛故作坚强的样子着实可怜,云渊不好意思为难中年老油条,互给台阶下。他晃晃禁锢在桌上的双手,轻松道:“放我走吧。” 刘沛抖着手,用钥匙解开镣铐。云渊四肢解脱束缚,站起来活动筋骨,却不打算马上走,指令刘沛:“刘大人,你转过身去。” 刘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只想快回去吸大烟,摆脱云渊这个蛇蝎恶魔。 没想到刘沛这般听话,云渊爽快领情,抬起修长的腿,不留余力踹在刘沛的背脊上。 扑通一声巨响,云渊一脚把七尺男人踹到墙壁上,刘沛脆弱瘫倒在地,硬是没让自己呻吟出声。 云渊斜眼笑,心情颇好地扬长离去。 官府门外,天色已晚,黑暗笼罩大地。 月光下,一行人等着出狱的云渊。 阿佑,彭子,张渝,敖志伟都在,神色姿态各异。 在云渊眼里,人群中最显眼的,还是那抹清丽的娇小身影。 高大的身影迈出大理寺,张渝第一个喊出声:“师兄,没给人揍吧?” 云渊不爱搭理张渝,目光落在云浅身上。她比所有人都冷静,端庄走上前,抬手为他披狐裘。云渊微微弓身,方便她披好,抚平狐裘的褶皱。 meimei反常地沉默不语,云渊捕捉到她眼角的余泪,轻轻帮她拭去,轻声道:“走吧。” 一行人默默转身离开,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映衬出他们各自的背负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