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经典小说 - 为权(强取豪夺1V1)在线阅读 - 伊人如故

伊人如故

    

伊人如故



    早上,有人比苏韫先醒。

    她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中,她再次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尽管三年中,她曾一刻也不停地想忘却那段不堪狼狈的时光。可埋进脑子里东西怎么会轻易抹去。身体要比她先发起反应。

    感受到细细密密的触感落下时,苏韫惊慌失措地睁眼,面对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她猛地一用力,将人推到床边撞了个闷哼。

    “苏韫,你想谋杀我吗?”陆熠捂着胸口,抽吸了一口气,面露痛苦。

    这不是梦,居然是真的!苏韫低着头看清自己自己身上的斑驳以及凌乱的床单,再到感受到自己下身的涨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太多的疑问,苏韫结结巴巴,仍旧没学聪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泰国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男人唇瓣擦破了皮,有些红肿的血色,瞧着分外蛊惑。

    听见她一连串砸来的疑问,陆熠皱了皱眉,扯过床尾的浴袍随意地拢在身上,睨了眼,不紧不慢地回她:“睡了一觉,失忆了?”

    说着,浴袍带子已经系好。他凑近摸了摸苏韫的额头,又去看调控的室内的温度,啧一声:“不是没发烧吗。”

    苏韫推开他的手,愤怒地将枕头砸过去:“陆熠,你给我滚出去!”

    枕头从俊脸上掉落,原本就有些叛逆凌乱的碎发又飘了几根,全无锐气。

    他欲言又止,一脸正经的表情,“你想赖账吗。”缓缓地从胸腔吐出一口气,垂眸,有些落寞,“床上爽完就不认人,苏韫,你够绝情了。”

    “你给我滚出去!”苏韫羞愤地又砸去一个枕头。

    这次陆熠偏身避开,迅速将她压在床上。苏韫动弹不得,瞪着眼睛看他:“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陆熠,你不是说我们两清了,我是自由的吗,你现在又是做什么?又要撒谎骗我吗。”

    黄宝石的项链被她取下,无情扔在他身上。

    陆熠顿住了。

    东西发出的碰撞响声,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心脏,细细密密地疼。

    “没有骗你。”反应过来,他将她双手压在头顶,等人总算老实些后,陆熠认真地说,“我不是给了三年的时间吗,这三年里,你扪心自问,我给的自由够不够,我从来没打扰过你,连一个影子都不敢出现。”

    这场长达几年的变相保护,陆熠忍得足够久。越久,越折磨人。

    苏韫头发凌乱,几缕缠在他手腕,刮得痒痒地,陆熠凝视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又倔又蛮横。他却喜欢的不得了。

    可苏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陆熠,你放过我吧,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我相信以你现在的权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为什么非要在我这里自讨苦吃。”她扯着唇,嘲讽,“很可怜啊。”

    陆熠颤了颤手,险些松开,但很快单手抓紧她手腕,又掰住她下巴亲了亲:“那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只顾伤人。”

    如此鲜活,不是死气沉沉的也不错。

    苏韫屈腿猛地撞击,猝不及防,陆熠再次痛苦地拧眉。这次没再紧抓着她的手,而是栽倒在一侧。

    她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脆弱易碎?

    “陆熠,你别装了行吗。”她自顾自地穿衣服,“就算你装得再像,我也不会———”

    穿好衣服回头,话没说完,她看见了盖在男人身上的白色浴袍渗出一滩鲜红血渍,心下就慌了,忙跪在床边去摇他身体:“你怎么了?你、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地掀开浴袍,她这才发现,刚刚没注意陆熠身上的情况,现在看清了才知道有多糟糕。紧紧缠绕的纱布下还泛着没干透的水润,已经被血染红染透,她紧张地摸了一手血。

    颤抖之际,一双温暖的手裹住了她。就见陆熠已经恢复正常,起身从床头抽出纸来,细心替她擦拭干净,“别摸了,脏不脏。”

    “你……”苏韫试探地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在清迈的时候遇到暗杀了。”陆熠声音有些沉,脑袋垂直,很不好受的样子,“你也知道,位越高,觊觎、仇视的人也越多,这种情况,很正常。”

    “那我怎么…..没在媒体上看见?”

    陆熠猛然抬头,眸露意外:“看来你还没少对我关注?”

    苏韫不答,他抓紧了手,挑眉追问:“是不是?我又不会笑你。”

    “没有。”苏韫烦躁地推开他。

    见她眼里的紧张,陆熠被愉悦到,笑着解释,“传出去了影响不好,这次暗杀的袭击是因为清迈地区的一次公众游街演讲,有反对党派混了进来,没闹太大。”苏韫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解释,“我这次来,是外交访谈,刚结束,昨天晚宴喝多了,护送的车没走,停在楼下。”怕她多虑,又道:“访谈行程结束了,你不必担心我呆在这里的影响,行程是保密的,附近有安保蹲守。”

    “伤口还好,不严重。”他迟钝一下,说,“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一五一十的坦白,陆熠似乎有意要她知情,认真地看她脸色。

    “为什么要来找我。”苏韫不想理会他身体素质,只是问,“为什么还要突然再出现,你头脑热了吗陆熠。”

    “不是突然,这一天,我想了三年。”陆熠执起她的手摁在胸口,要她感受自己身体里蓬勃跳动的心脏,“我一直在等你回到我身边。”

    “苏韫,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吧。”他说。

    没有得到回答,苏韫抽出手,起身,下了床只留下一个背影在门边:“算了吧,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经历了。”

    “现在不好了。”男人坐身床上,浴袍拉扯间早已经掉到腰腹下,恰好遮住那血脉喷张的画面。他低眸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有点儿疼。”

    苏韫头也没回:“你该去医院,不要留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身后再无动静。

    洗漱完,餐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热腾的餐食,以前苏韫十指不沾阳春水,被陆熠养着后,吃穿一度奢华,用的都是最好,自己到了外面,反倒开始学了厨艺。不是她请不起厨师,而是想消磨时光。一来二去的,竟也慢慢地厨艺精湛。

    但突兀出现的早饭,那想必是有人刻意安排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缓慢地吃着。听见房间里洗漱的动静,充耳不闻。

    男人已经整装完毕走到门口,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明明食之无味却还要逼着自己一下一下吞咽的动作,心脏像有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发麻。

    他们曾是有过那么一段缱绻的时光,只是欠缺了情人那样耐心的包容,像她说的,也相隔了太多的恩怨利益。

    陆熠十分清楚,也想要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这些年,官商宴场,多少人的赞叹奉承,说他天人之姿,仕途顺利,这一生都会权势傍身,对于这样成功有为的人,人们总是会有各种猜想,比如他为什么年轻高位却始终不结婚,35岁,是一个不老却也不再年轻的年纪。但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而言,权势优渥,年龄反而就成了一种魅力。所以后来逐渐有了奇怪的声音。

    嫁给他这样传奇的男人会是什么样?他是否不喜欢女人?后者都被他曾传言的那个神秘情人抹杀掉了。

    有一度,那个神秘情人被民众私下津津乐道。一个上位之路像传奇一样的男人爱上的情人到底是什么样?那些过往的新闻,都被陆熠以各种理由下了禁令,涉及当初前总理及前军政府领导人一案禁止公开场合提及,所有的过往卷宗、照片,一切有关的东西,暗中销毁。

    苏韫这个名字,彻底消失视野。然后,人们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一层。

    他站在原地,看着苏韫吃完了早饭,才挪动脚步上前。

    没坐下,他站在她身侧。

    “跟我回泰国,好吗?”他扶住了苏韫的肩膀,随后,缓缓滑落,半蹲在她身前,覆住了她搁置在大腿上的手,低了低头,期待地摩挲着那颗没被摘下的戒指。他知道苏韫卖掉了送出去的所有东西,但却唯独保留了这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所以陆熠也在庆幸。庆幸她没有彻底和他割裂。

    他再度仰起头,卸下了在外的高高在上,将姿态一再放低:“苏韫,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没有欺骗,没有利益,站在我身边好不好。”

    苏韫很早就感受到视线,只是没回头,她将手抽出:“你要像养情人一样见不得光把我养在身边一辈子吗,那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垂了垂眼,她又说:“所以今天过后,就算了吧,你有很长的路要走,仕途坦荡,一片光明,我也会有我的生活。”

    “不是情人,我们会结婚的。”陆熠坚定地攥紧她的手,“苏韫,我要跟你结婚。”

    “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你不需要担心任何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如果不想露面,那就不露面,没有人规定我的妻子就一定要出席会面。”他迫切地说,“回到我身边,苏韫,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这三年,不,更早时候,打算放她走的那半年里,陆熠就已经开始策划。假死脱身、调换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韫已经死了,渐忘过去不再提及,为的就是有一天,苏韫这个人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之下,以焕然一新的身份和他并肩。

    他们都会浴火重生,有一个新的开始。

    只要苏韫肯跟他结婚,哪怕因为容貌问题相像引发怀疑,也不必担心,他早就有了解决应对的政策。当年公开审判,公开死刑的过程就是为这一天铺垫。苏韫已经死了,站在面前的人,顶多也只是巧合地相像罢了。再多的话语,也只能说他缅怀过去,找了一个相像的女人。时间是会模糊不清的,他下了禁令,苏韫可以不用出席重要席会,不必公开场合露面。

    所有的一切危机,他已经一一摆平,给苏韫一个安稳的局面。也等着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不会再有欺骗。”陆熠自顾自地说,哪怕换成他来提心吊胆也未尝不可。

    苏韫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还是推开他的手,“不用了,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

    男人僵了身,半分钟过去,才站起身,沉默地叹了口气,“苏韫,是我对不起你。”

    苏韫并不知道这句对不起韫涵着什么意思。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一切纷扰。

    就这样吧,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下了楼,安保接应,陆熠坐回车内,心情沉郁吓人。

    执政上台这几年,陆熠的脾气rou眼可见变差,接人待物也愈发没耐性,身边的部下没一个敢大喘气,谁都摸不透他的决策。

    前座的警卫犹豫地问:“总司令,我们去哪?”

    陆熠仰着头,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他确实要干点对不起苏韫的事了,不觉得抱歉,软的来过了,只能换一种方式。毕竟总不能真的放任她在外面受苦,连做饭都需要自己动手,他怎么放心?

    所以即便不择手段又如何,苏韫不肯,他只好先把人锁回身边,才有时间和耐心地慢慢哄。

    他闭上双眼,手交叠胸前,平静了神色后:“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多兜几圈吧。”

    “是。”

    车子轰然驶离,只留下阵阵尾气。

    楼上,苏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停摆整齐的四无辆安保车开走,才慢慢后退坐回沙发上。

    桌上,是陆熠那条故意没带走的黄宝石项链。

    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她得走,否则陆熠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