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国 急转直下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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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阿清所说留给阿冰和无定的时间不多了,外界对堡垒的恶意从未停止,无论是暗杀投毒还是明着进攻,频率都高了很多。 无定为了尽早做出核武器,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和几个有技术的人关在堡垒深处的铁皮房里,统领堡垒的重任就落在了阿冰的肩上。 “冰小姐,那些瘪犊子又来了!”负责盯着瞭望塔那边的信号的小兵快速给阿冰报信。 阿冰皱起了眉头:“现编的防御小队有几队能机动?” “五队,二十五人。”小月为了减轻阿冰的负担,担任起了她副官的职务。 “足够了。”阿冰凝眉,随后向下发布了反击的命令, 在和阿清分开后她便紧急召集了堡里有胆识智慧的人,通宵开了会,将整个规则秩序都重新捋清制定了一番。 幸运的是她大刀阔斧的改动正巧遇上了外部持续不断的sao扰攻击,堡里的人们为了守护自己得来不易的安栖家园都自发动了起来,也算是将矛头一致对外了。 但不幸的是,堡垒里终究人员有限,一日没有足以威慑敌人的雷霆手段,就一日不得安宁,而且阿冰仍有些不舒服,因为这跟阿清说的转嫁矛盾有异曲同工的效果,终究还是依靠了毒药止痛。 阿冰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平衡还能持续多久,她能做的就是拖延到无定成功做出核武器,用不知多少条人命换回来的原材料,换一时的平安。 等到报信的小兵走后,阿冰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无数人的鲜血上。 “我们继续。”阿冰将注意力继续集中在刚刚的农业议题上,现在她统领着堡垒和附近依附他们建立的小聚落,林林总总几百人的吃喝不能只靠物资队去搜集罐头。 “冰小姐,水源配给这部分还需要再讨论一下……”一个被大漠太阳晒得黢黑的老汉举起了手,他在大漠里种了十几年的地,经验丰富。 阿冰点了点头,示意老汉继续说下去,就在他们继续讨论各种资源的细分时,外面剧烈的爆炸声和滚滚黑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情况……”阿冰起身看向爆炸的方向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和动静不像是反击能搞出来的,没有人会在小规模冲突上使用重型武器。 阿冰眯起了眼睛,滚滚浓烟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蓝色光线,她立刻急匆匆地抛下众人跑了出去。 “无定!”阿冰一路狂奔,心里很是不安,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无定会不会被冲击波波及到了?她会不会有事? “咳咳……”一道被炸得变形的厚重铁门被人用力踢开,一个全身焦黑的人拖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人狼狈地从门那边跌了出来。 “无定!”阿冰不顾一切地上前接住了被爆风烧得guntang的无定,她扒开了无定身上沉重的铅服,露出了她的口鼻。 “咳咳……”无定蹬开了压在腿上的碎砖块,冲阿冰举起手笑着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我急死了!我好怕你就这么没了!”阿冰见无定没事,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就松了,她用力拍了一下无定举起来的手,声音又气又急还带了点哭腔。 “咳咳……没事……就是有点烫伤……”无定的声音很虚弱,幸运的是她和另一个研究员不仅穿了铅服,里面还套了一层防弹服,就怕发生点什么,不过多亏他们谨慎,这会还真救了他们的命。 “先救人……”无定依靠在阿冰怀里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昏死了过去。 在无定昏死后堡垒里的人沸腾了,不仅是阿冰注意到了那道蓝色光柱,也有其他人看到了,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躁动了起来。 即使阿冰无比担心无定,她也必须得把堡里sao动的人心安抚下来。 “小月,召集巡逻队,今晚宵禁。”阿冰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人都关自己家里,减少不必要的sao动。 “冰小姐,这……用什么理由呢?”小月面露难色,不仅是普通居民兴奋,巡逻队的人也都十分亢奋。 “核泄漏需要处理,rou身不能暴露在强辐射下,宵禁七天。”阿冰皱紧了眉头,虽说这个世界已经充斥着过量的辐射,但刚才的爆炸会产生致死量的中子和伽马射线,人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会被攻击。 小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捂住了嘴,惊慌点头,随后快速跑了出去,将这个紧急消息通知了出去。 阿冰坐在桌前,翻开了早就卷边的笔记本,清点现有的防护服之类的物资,在脑中盘算该怎么分配和处理泄露的核物质。 突然,门被敲响了,阿冰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随即一个女人的身影浮现在了脑中,她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冰小姐好像并不意外我来。”阿清进门后对上了阿冰平静的目光。 “直接说吧,有什么事。”阿冰在纸上写着自己脑中的演算。 “是关于土壤被辐射污染的事。”阿清一句话就让阿冰抬起了头,这确实超出了阿冰的知识范围。 “怎么处理?”阿冰放下了笔,阿清能过来就必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被污染的土壤,农业可是让堡垒能持续运转下去的头等大事。 “首先我想问一句,现在储存的氮应该不够了吧。”阿清瞥了一眼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加密文字在她眼中形同虚设。 “清姐连密码学都有涉猎啊,不过你说的对,这种基础资源非常紧张,现有的都配去做化肥了。”阿冰觉得自己在阿清面前掩饰也没用:“那么该怎么办?” “铲去30米厚的沙土,然后填上没被污染的土,不过新加的土里没有配比的中和物质,那片地要三十年后才可以种植作物。”阿清给了一个成本最低的方法。 “居然要挖这么深……”这是阿冰没预料到的,挖土是很常规,不过时间和厚度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是啊,没有办法,现在从哪去搞那么多氮啊。”阿清叹了口气,随后她托着腮笑道:“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手握脏弹不是吗?” “那只是威慑觊觎这里的人的手段。”阿冰不喜欢阿清这种说法,就好像他们和当年那些企图用核武器征服世界的人一样。 “现在是这样,不过你也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了,你能保证之后人心不会变吗?”阿清的眼里闪烁着玩味的眼神,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清姐,你的意思是人不可信吗?”阿冰承认阿清比她更能洞悉人性,但她还是想相信人在逆境中会凝聚起来,以生存为第一目标。 “所有的东西都会进化,唯独人性不会,所以历史会一次次重演,我只是觉得你的运气不好而已。”阿清前面的话阿冰都明白但她不明白那句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现在想要改革的时间点太糟糕吗? “没什么运气好不好的,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阿冰没有那么多精力分心去想那些高深的哲学问题,她需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活下去。 阿清耸了耸肩,然后起身走到门前,嘴角微微上翘:“那就拭目以待了。” 阿冰在阿清关上门后,对着门摇了摇头,随后继续埋头计算着手上资源的分配。 —————— “不……行……”一只血rou模糊的手臂从废墟中艰难地伸了出来,视线一片血色,身体各处的骨头也断裂了不少,只有信念支撑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快来这边!” “休想靠近!”“是叛乱!有人叛乱!” “密钥给我!” 爆炸声,怒吼声,辱骂声,哭泣声充斥在堡垒中。 无定和阿冰在睡梦中被sao动声惊醒,她们眼神交换后迅速穿上了防弹衣配好武装,然后将孩子塞给了阿清,便匆匆下楼了。 “砰!”一声枪响从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响起,一个双眼血红,手拿枪支的暴徒应声倒地,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枪响,几个闹得最凶的人统统倒在了血泊中。 冲突中的人群也跟着这几个刺头的死瞬间安定了下来,无定手握冒着硝烟的枪,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 无定走到那几具尸体前,冷冷看了一眼,声音不大,却盛满了愤怒:“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混进巡逻队,趁机挟持了秘书长,威胁我们要武器的密钥,不然就……”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兵痛苦地捂着脸,一行沾着血的泪顺着他的脸从指缝中流出。 阿冰的瞳孔瞬间就扩大了,她的目光锁定了巡逻兵背后的那堆渗血混合着残肢的废墟。 阿冰慢慢走到废墟前,一块一块拨开了压在残肢上的土砖,一条被砖块砸的稀烂,只有筋勉强连着的手臂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臂上那块依稀能辨认出的月牙形疤痕,随后她跪坐在了废墟前,双目无神地推开了压在手臂主人身上的砖块。 小月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残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所有人都看出了濒死的她支起头,灰蒙蒙的双瞳看向了堡垒上方,那是阿冰所在的地方。 阿冰无力地瘫坐在废墟前,一言不发,无定上前抱起了瘫软的阿冰,伸手替小月合上了她的双眼。 “冰……”无定环视了四周,众人的脸上或惊愕或悲痛或责备或仇恨,她感觉到了一股由衷的疲惫感从心底生起。 “为什么?!只要你不弄出核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这些人就是冲着核弹来的!”人群里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沉寂。 “别这么说……无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 “你放屁!她就没有一点私心?!” “本来就是……” “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去打别人,光留着有什么用……”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能他妈当饭吃?!土全被污染了!庄稼和牲口都死了!” “都是你们他妈非要搞什么核武器,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 “你妈的,你放什么屁!要他妈没有核武器,你还能站在这里喘气?!” “那倒是拿出去打啊!一天天就知道窝里横!” “打光了不就是活靶子?!” “现在已经是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一天天都吃的什么垃圾!过得什么狗屁生活,这个逼地方谁爱待谁待!” “有种你就滚!当时拽着看门的哭得撕心裂肺,说他妈做什么都行,只要能留下就好!现在他妈日子一不如意就骂人!” “你踏马揭人短!” “老子骂的就是你这种白眼狼!” 新一轮的争吵又爆发出来了,无定沉默着站在废墟前接受所有人的怒火和怨气,即使是无心,罪孽也是因自己而生。 在巡逻队把愤怒的居民们都遣走后,为首的小队长向无定深深鞠躬,随后沉声道:“我只是个粗人,不明白什么大义,只知道活下去,堡垒是个不错的地方,但不适合我了。” 无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无定和阿冰就这么静静地从闹剧中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阿清哄着怀里不肯睡觉的婴儿,小心地询问无定。 “乱起来了。”无定淡淡地说道,然后从阿清怀里接过了孩子。 “可能我说的话不中听,如果你们支撑不下去的话,那就走吧,带上足够的资源离开这里,我知道一个地方,还算不错。”阿清看出了无定的死心和疲倦,她向无定抛出了橄榄枝。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无定摇了摇头,一刻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阿清的提议。 “为什么?你们两个这几年为了这个堡垒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结果那些人越来越贪婪不知足,像今天这样的冲突只会越来越频繁,最后你们两个会被杀掉的!这里还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吗?”阿清不理解无定为什么拒绝她,她越说越激动,似乎十分想让无定活下去。 “这里……是我的家啊……”无定沉默了一会,心里堵得慌。 阿清说的对,这里是她和阿冰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倾注了她们的心血,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承载了她们太多的回忆,已经成为了她们不可分割的家园,谁会轻易抛下自己的家呢? “你想死吗?你还留在这里是想害死自己和她们吗?”阿清的情绪难得这么激动,她说着就指起了有些失魂落魄的阿冰和仰头看着无定的晴空。 “清姐……无定她也很痛苦……”阿冰上前拉了拉情绪激动的阿清。 “我知道,是我多嘴了。”阿清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深深看了一眼无定,似乎在惋惜无定必将被背叛和虐杀的未来。 “我不会坐以待毙的,谢谢你为我着想。”无定看出了阿清为何激动,她比想象中更在意自己,虽然无定不知道这浓烈的在意和关心从何而来,但她还是感激有人真的在意她。 “我先走了。”阿清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很想跟无定说,要么一起走,可是这里没有她插嘴的份。 “嗯。”无定点了点头,直到门被关上,她才坐在了地板上。 “她说的对,是我把你们一步步推向深渊。”无定看着烛火下的妻子和孩子,心中愧疚又无力,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又丑陋,她本来是懂这个道理的,但跟阿冰相遇后,她变了,她变得愿意去相信和接纳不同的人。 但这个这个世界是无望的,这个世界没有救了,越来越少的食物和洁净的水,无法支撑这么多人活下去,无论再好的人都会被这磨去光彩,变得面目可憎,自私自利,互相倾轧,最后走向毁灭。 “将宝宝带来这个世界上是我最愧疚的事……但我不后悔遇到你。”阿冰低头敛目看着怀里懵懂的孩子,眼中既宠溺又悲伤。 “她都不会说话,我还没听她喊我一声mama,要是可以的话,来生我不想做她的mama,我想和她一起长大。”阿冰在眨巴着眼睛的婴儿头上轻轻一吻,泪水滴落在了婴儿胖乎乎的脸上。 “mu……a”晴空嘴里咿呀咿呀喊着难以听懂的话,她高高伸手胡乱地抹去了mama脸上的水滴。 “是我,对不起你们。”无定上前环抱住了阿冰和孩子,紧紧地将她们箍在怀里。 “做你想做的吧。”阿冰早就察觉到了无定的真实意图,她的手掌轻抚着无定瘦削疲劳的脸,随后露出了释然的笑,没必要继续苦熬了。 “好。”无定侧过头,在阿冰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从晴空的小衣服里抽出了她为女儿新做的项链。 哪有什么密钥,有的只是最简单粗暴的信号发射器。 无定的手指按在小小的按钮上,指节扣动之下,夹杂着冲天蓝色光柱的剧烈爆炸掀飞了整个堡垒,一朵艳丽的蘑菇云盛开在了大漠里。 ———————— “有意思。”杨司清扯下了头上的控制器,双眼绽放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着屏幕上张开手臂的无定。 “选了一条毁灭之路,不过,很合我胃口。”杨司清的嘴角高高扬起,眼中的光芒越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