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言情小说 - 来自深渊的Ta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上抽动的时候,赵韩洋梓微微拧了下眉头。

“还是会疼的吧?”陈月洲安安静静地做着缝合,面无表情,“你现在的年纪和你所承受的伤害,应该还不足以麻痹你的内心,让你连为人的疼痛都要丧失。”

“……”

“知道吗,我在急诊的时候接诊过一个偏远地区来的女性,四十出头了,生过六个孩子,来急诊的时候,怀的是第七个,当时在大出血,明明一般产妇都会哭爹喊娘,可那个产妇却基本没怎么叫嚷过。”

他道:“怀孕的时候是瘢痕zigong,医生早就建议过她不要再怀孕,因为她的zigong已经没有能力再承受去孕育孩子了。

继续怀孕——于她,于孩子,都是玩命,但她却依旧选择怀孕,知道为什么吗?”

“……”

“她在怀第一胎的时候,是个女儿,她被夫家毒打了,那时候她才20岁。

没有人劝她离婚,大家都说:你没有父母、你没有钱、你没有学历、你没有颜值、你没有任何活下去的资本……相比外面那个残酷的世界,只要你生出男孩子,你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这些话,听着挺有道理的,对吧?已经生过第一个了,也不怕生第二个了,人生最坏,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

陈月洲小心翼翼地抽着线:“于是,22岁的时候她生下了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儿,她又被打了,第三个,还是女儿,她继续被打……那一年她27岁,营养不良、没有间断的怀孕让她早早患上了一堆关节疾病,上下楼都会累得半死。”

“……”

“29岁那年,她终于生出了男孩子,她说,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没有挨打,坐月子期间天天能喝到老母鸡汤。”

陈月洲调整了手电筒的方向,继续做缝合,缝合线在夜店绚丽的霓虹灯下闪着七彩晶莹的光泽,“她以为她自由了,可相夫教子的第三年,夫家说了,一个男孩怎么够,得两个。

于是,她怀上了第五胎,男孩。”

“……”

“前前后后总共生了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她的身材早已走形,如果说以前是丑,那么后来就是丑得不像个人。

夫家穷,先后送掉了三个女儿,她觉得,送就送吧。

三十五岁的这个女人认为自己功成名就了,可以安心了,以后可以安心做家庭主妇了。”

陈月洲用生理盐水将溢出的鲜血冲去,露出清晰的伤口,继续道:“可是,公公婆婆盯着她每个月的开支,买菜、做饭、穿衣和照顾孩子,多花一分都会被认为藏了私房钱。

三十五岁是女人的一个分水岭,她们很多人都在这一瞬间成熟了,意识到爱情、婚姻、乃至贞洁都一文不值,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所以夜总会场所的女性消费群体都是以35岁作为一个高峰年龄起点。

而她也模模糊糊意识到了,可是当她犹豫是否反抗时,她发现,自己仿佛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二十岁到三十五岁,她与社会之间的关联性,被抹去了。

你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吗?”

“……”

“大家懂的东西她不懂,大家会的东西她不会,看书发现很多字已经不认识,上下楼都会觉得全身酸痛,走在大街上发现整个社会都是陌生的,想去应聘发现自己端盘子都端不过二十多岁出门务工的年轻人……她慢慢发现了,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孩子、丈夫、婆婆、公公以及电视剧和别人家的八卦。”

陈月洲笑笑:“我们国家很多女性都过着这样的人生,看她们坐在小区的庭院里磕着瓜子、讨论电视上的家庭伦lǐ电视剧、搬弄别人家是非,虽然偶尔觉得低俗,可是当自己生活失意的时候再看看她们,又觉得这样平和的生活和人生也不错,对吧?”

“……”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选择接受这样的的生活。”

陈月洲的缝合已经到了尾声,他漂亮地收尾,用无菌棉擦拭着缝合处:“所以,她选择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做好一个家庭主妇该做的一切。

再后来,不懂避孕的她又怀孕了,是个女儿,老人家就说,刚好家里拆迁了,有钱了,这个女儿就留着吧,之后最好再添一个小儿子,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刚好。”

“……”

“可是,到第七胎的时候,她怎么都怀不上,在县城医院看了无效,就去省会医院看,省会医院说她是瘢痕zigong,建议他到北医附属医院来看,说这里擅长这方面,也许可以为她再增一胎。

可等他们跋山涉水来了,医生却直白地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医院说了,因为之前的生产营养不到位、生产前后过劳、过频怀孕和生产过程设施不到位,导致zigong纤维弹性差,继续怀孕可能会出现zigong开裂,不建议她怀孕,因为可能会要命。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怀孕,然后在八个月的时候大出血被送到了急诊。”

陈月洲替赵韩洋梓包扎好伤口,将她的袖子拉好:“看着满床的鲜血、进进出出的老师和前辈,看着床上死尸一般裸躺着任人宰割的女人,那时候的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竟然感受不到躺在床上的那是一个人,觉得……是其他某种不是人的东西,对她的出血和挣扎,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

“直到后来,那个女人zigong破裂,大出血严重,我最尊重的老师,选择忽略夫家的意志,牺牲了她的zigong,保住了她的性命。

而她呢,醒来后,在夫家得知她已经不能再生育时,合着夫家,在医院里大哭大闹,那么个大夏天的,夫家就把她丢在医院门口,她在记者面前大哭特哭,说着夫家准备好的台词,悼念这她那个失去的孩子。”

“……”

“网络无脑的舆论、疯狂的人rou、无尽的sao扰,让我的老师辞职离开了,即使后来有新的记者介入,翻盘了这件事的真相,可是,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老师已经不在了。”

陈月洲干笑两声,举起酒杯,将橙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清冷:“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之前会产生那么奇怪的反应,因为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抢救的那个女人,早就不是一个人了,她只是具有人类外表的一具能为人类繁衍子嗣的牲口而已。”

“……”

“事后她的夫家把她推到媒体面前解决问题,她哭啊闹啊,她说,如果她不怀孕,她会被打死;如果离婚,她会被饿死。

四十岁,连续生育过六个孩子、失去zigong的她,已经不单单是没有父母、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颜值……她还没有了青春、学习能力、健康的身体和足够的精力。

生活不会因为你不断地妥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