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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这位童鞋与我甚是有缘

    

    “还真是宠爱啊……”

    ——琴酒

    】

    “你就是黑加仑?”

    尊尼获加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代号成员,着重在他幼态的长相和单薄的身形上停留,得知这个代号最初的荒谬感在他真正见到自己的临时搭档那一刻被击碎,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对方的确很适合这样的小甜酒。

    倒不是怀疑这个代号成员的含金量,只是不免质疑起他的年龄。

    “你成年了吗?”他忍不住狐疑道。

    在他观察着宗时泉的同时,宗时泉也目视着他。尊尼获加长得不差,但是比起宗时泉以往见过的狙击手群像,他看起来更像穿着白大褂泡在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大概是随机挑选的建模框定的范围太大,出现了数值边缘人物。

    阴沉美男嘛……宗时泉抛开那些脑中一闪而过的对游戏机制的探究,转而将重心放在对方的人设上。

    他没在开场动画中见过对方,当然这不意味着对方一定不是可攻略人物,如此多的角色中能挤进那个几分钟动画的到底是少数。

    “这是下次任务的资料。”

    宗时泉完全没打算回答对方的后一句话,只淡淡地把一沓纸递给他,看着他收下。

    资料是在基地现打的,宗时泉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走进基地停车场后,尊尼获加瞅了他一眼,打算自行扮演起开车的角色,却被宗时泉制止住。

    “你有伤在身,要我送你一程吗?”他貌似不经意地提出了体贴的要求。

    尊尼获加警惕地绷紧了受伤的右手臂,没发现他有过激的意图。

    他总不能在车上把自己给创死吧,第一次见面也犯不着同归于尽啊。

    大概是这个年纪轻的代号成员看起来还挺靠谱,自己也要上车,他没有多想,简单权衡就答应下来。

    “好啊。”

    坐上驾驶座,宗时泉沉稳面具下发出一声欢呼。

    好耶,把车骗到手了,这下他可以在游戏中提前体验飙车环节啦!

    就算没有真正开过,男人对车的构造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收敛起自己想要乱摸的手,克制住自己乱瞟的眼神,起步点火,呐——

    首先,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野兽的轰鸣声,迅速窜出的车身一下将速度提升到危险边缘,立刻冲出闸门。

    尊尼获加一下被惯性牢牢卡死在副驾驶上,从室内镜一下看到宗时泉表情管理逐渐失控的脸,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个、你有驾照吗?”

    直到宗时泉又惊险地一个大拐弯避开一个路障,躲闪不及间副驾驶边的后视镜被“嘭”地撞飞,只留下光秃秃的半边杆子,差点与路障面对面亲密接触的尊尼获加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才后知后觉地给出了回复。

    “没关系的!”已经在激情和激素中玩嗨的宗时泉活像只兴奋的小鸟,喳喳叫着:“我玩过赛车游戏!”

    虽然是在电脑上。

    说到这里宗时泉不得不吐槽,该死的在全息里玩赛车游戏居然还需要提供驾驶证?你知道这些游戏的分类别称都叫飙车游戏吗?谁会规规矩矩地在这种游戏里遵照《安全文明驾驶规范》啊!

    此时他似乎已忘记这个前提,反正这只是场随时都能重开的游戏,这次小小的脱轨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和任务对象一起在这场同归于尽,然后他黑方线的第一档直接废掉,然后去考虑下一档是继续开黑方线还是尝试一下红方线。

    在这里死亡又算得了什么?他又不是没在全息舱内体验过第一视角的各类死法,反正全息舱非军用模式下的安全设施会确保痛感抵达最高阀门时强制退出,就算前面真是死亡也无所顾忌。

    至于尊尼获加的死活,呃……只能说就算是攻略人物也不是一点都动不得的,对方的长相不是他的菜,至少目前不是,所以可以随意造作。

    “哈?”在呼啸的风声中依稀听清他的回复的尊尼获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难以想象对方是哪来的自信坐上的驾驶座。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恍惚间想到最开始引发现状的一句“送你一程”,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要同归于尽送他下地狱?

    救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啊?

    精通多国语言的尊尼获加脑中已被各国国粹刷屏,可此时还有比辱骂发泄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保住他的小命。

    目前的车速太高了,他去抢方向盘也只会把现状搅得更糟,这个疯子做事不顾后果他还得给对方擦屁股,只能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策略。

    除了跳车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此时顾不上太多,他心一横,简单的权衡后立刻做了决定,拉开车门,找准机会一跳。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刮蹭得他耳膜发疼。

    落地时他滚了一滚,受伤的右臂在粗陋的水泥地面上重重擦过,很快渗出血来,浸透在满是沙土的地面上。

    “真是的,就这么不信任我的车技嘛……”

    自觉自己不应该把一个病号丢在半路的宗时泉不存在的良心一痛,打算回去把人形挂件带上。

    当然也有他没法在这样的地形限制下调头过去碾死对方的原因。

    他试图踩刹车降速,良好的动态视力反馈而来的情报又否认了这一行为的可行性,与前方路障迅速拉近的距离迫使他采取更加果断的行动,简而言之就是——

    他也不得不跳车了:D

    “哦呀哦呀。”险险避开一棵挡路的树,宗时泉眼一眨不眨,“这下真的要跳车求生了。”

    短短几秒间,已经和尊尼获加的跳车点拉开一大段距离,宗时泉不再犹豫,一拉车门同样跳了下去。

    下一瞬间,撞上障碍物的车在碰撞中爆发出明艳的火光,热烈的高温短暂地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宗时泉轻巧地跃出爆炸范围,火舌刚舔上他的衣角就化作飞灰湮灭,在他的驱使下退缩开来。

    轰然的爆炸声中,刚撑起上半身的尊尼获加眼中映着火光中钢铁的残骸,突然想起这辆车还是自己新买的。

    宗时泉带着火焰的余热赶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挣扎,双眼微眯,冷眼看着自己真正任务对象的每一个表情。

    好麻烦。想到背后还要进行一系列让人头秃的推理就头痛!真的不能直接搞死嫌疑人嘛——

    也许这才是他折腾尊尼获加的真正原因,他一向是讨厌解密游戏,比起侦探位更喜欢凶手位,比起脑子更喜欢使用纯粹的暴力。

    如果现在用力踩上他右臂的枪伤,或者对他渗血的伤口踹一脚,阻止他起身,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路上进行一场简化的审讯,用物品栏里的手机录下他屈打成招的证据,权做他任务的前置条件。

    可是想到琴酒对这个任务的态度,他暗暗呲牙,决定第一次体验新玩法还是上点心,至少做做表面功夫。

    好麻烦。这么想着,他微曲腿弯下腰,俯身向尊尼获加伸出手,扯出个虚伪的笑意。

    “你的伤势又加重了,要我扶你起来吗?”他此时又变得和善起来了。

    “疯子。”挥开他手的尊尼获加没有多想,被粗糙地面磨砺出的血痕还在刺痛,钝钝地提示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会给罪魁祸首一个好脸色。

    这个刚才还害他跳车的恶鬼此时恍若变了个人,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拿到代号的组织成员,果然不是天才就是疯子,要么就是两者的结合。

    自他们认识的不到一个小时内,这个恶鬼已变了三副面孔,他自然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惺惺作态。

    宗时泉没再为此事计较个不停,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剩下的路我们只能用双腿走过去了,先去个能搭上交通工具的地方吧,到市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如果不是你突然发疯,我们本可以坐车过去的。”靠自己站起的尊尼获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那么死板嘛。”宗时泉笑吟吟道,“偶尔来这一场险象环生的极限跳车也不错啊。”

    他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解释纠缠了,希望对方也能知情识趣地闭上他的嘴,在他彻底失去耐性之前。

    挪开注意,宗时泉下拉出任务列表,看了看游戏的任务界面。

    《米花》这个游戏虽然大部分都在地图上划定的米花町和杯户町里晃悠,但毕竟是以自由度著称的全息游戏,全息款中会尽可能地出现其他地图上的剧情和任务,实现宅男在家走遍全球的梦想。

    让他选择剁手高价购入全息款的原因之一也在于此,普通款的诸多限制减少了很多本该有的乐趣,而他难得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尝试这种类型的游戏,还是尽可能的什么都试一试吧。

    任务的要求和之前被他清空的单人任务大差不差,只有要求的末尾处有些许不同。

    【去探索新的领域吧!】

    他视线在这行小字上一停,又上移到任务介绍里的地点中,手指在其上点了点放大。

    【任务地点:长野】

    【地图已更新。】

    宗时泉点开带着“new”的地图,瞅了眼全地图点亮进度,发现距离全收集还早得很,按照这个游戏速度下去他大概打完整个暑假也点不亮全进度。

    长野在地图上与米花杯户形成飞地,中间的部分全都没点亮,大概是避免他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跑去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山沟沟,对玩家可能存在的路痴属性有清晰的认识。

    看起来游戏也不支持他用脚走到长野县的设想,硬是要他选择一些更加速度的代步工具。

    芜湖,这下真是公费旅游了。

    ***

    东京到长野的北路新干线单程大约要三个小时。

    毕竟不是真的旅游,他们也需要把工作工具运输到新的工作地点。虽然这次任务本身不需要什么武装,但资深的暴力社团分子就是手上没枪心里就不安稳的脆弱男人。

    即使再怎么对临时搭档有意见,尊尼获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他要和这个疯子相处一段时间的命运,在新干线上眼不见心不烦地盯着窗外,祈祷对方不要再次发疯。

    宗时泉在座椅上晃悠着腿,试了各种能用上的话术,就是没能从对方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对方似乎很防备他,说什么都不肯开口。

    无聊。他很快就失去了对此继续尝试的兴趣,往口中放入一枚薄荷味的口香糖。

    虽然一般游戏里也会有给风景党玩家提供的自由活动时间,但对于一些闲不下来的玩家来说,总还是要提供能干的事,不能真指望他们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对着不说话的同伴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三小时。

    很快坐不住的宗时泉逛遍了大半个车厢,完成了诸如替焦灼的新手mama安抚好哭泣的孩子和替找不着东西的老人拿顶头的行李等做了和没做都没什么区别的任务,得到少得只有指甲盖那么多的经验值。

    好吧,重复性劳动也是劳动,总比无所事事地一直在位置上打坐强。宗时泉如是安慰自己。

    他的自来熟和乐于助人很快赢得了同车厢人的好感,虽然知道是日常任务自带的好感值奖励,宗时泉还是心情颇好。

    直到他又一次路过座位,他的搭档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嗯?宗时泉听到他的声音,讶异地挑了挑眉。

    被玩弄得太过的临时搭档似乎终于晃过神来,愿意屈尊开口和他交流,宗时泉很是高兴。

    “不担心什么?”于是他顺着对方没说完的话头提供免费捧哏。

    他停留在过道的走廊上,这不是个适合说小话的距离,但他也没打算让已经不会开口的尊尼获加过多打扰他刷日常任务的时间。

    尊尼获加抱着胸冷哼一句,“装什么好人呢,你应该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形象吧?”

    哦——这是在对他日行一善做好事有意见?

    开什么玩笑,蚊子再小也是rou,日常任务提供的经验值就算相比黑方主线任务的要少许多,他愿意做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不过……宗时泉一想到自己会被发配长野和这家伙一起做任务的真实原因,微妙地察觉到了这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他手撑在椅背上,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嘴中低声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得入骨。

    “管好你自己。”

    带着冷意的警告声,裹挟着血腥味在空气中消融。

    尊尼获加的眼神也冷下来,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没打算再搭理他。

    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已经被榨干的尊尼获加,宗时泉继续忙着给老人找死去旧爱留下的项链。

    然后就在老人的行李箱中找到了炸弹。

    “……”

    不是他见过的型号,内部线条分布看起来也过于粗制滥造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宗时泉甚至怀疑它能否履行自己的责任。

    是土制炸弹。宗时泉很快下了结论。

    这种结构的炸弹懂点化学找点门路的都能自己做,就是说不准是自制还是在黑市上购买的了。

    应该是自制的吧?这老头都眼花到要求人来帮自己找项链了,怎么看都不是能自己拉扯电线的人物。

    不过啊,虽然游戏里安检好过一点也能省他们这些不法之徒的事,但是、这也太好过了吧!他们好歹还想了点办法伪装,在箱子内侧贴了层特殊材料,这人几乎什么伪装都没做,就这么直接进来了?安检是一点事都不干啊?

    身边已有人受了惊吓后去报警了,有点人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在这些人中淡定的宗时泉也没有那么显眼了。

    宗时泉没有动弹,没有撤离原地也没有上前处理,转而又拉开任务列表确认。

    奇怪的是明明连琐碎到日常的事件都会跳出经验值如蚊子腿rou的日常任务,这个炸弹相关的任务却没有出现,好像玩家根本无法和这个炸弹扯上联系,这个道具对于玩家来说具有不可拆卸的属性,或者说这个炸弹并不会威胁到玩家。

    是不需要玩家插手的过场事件吗?还是什么给高智商玩家布局提供的拼图?或许是某些人的出场高光也说不定。且不说他正儿八经学习的经验能否运用在卡游戏的bug上,现在出手可能会错过些什么吧。

    宗时泉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到不断闪烁的地图上,新干线在东京和长野间连上一条扭曲的亮线,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另一块浮岛。

    马上就到长野了。

    警方这次出警的速度还挺快,好像是新干线上本来就有几位警察,很快一位留着八字胡身着常服的警察就亮出了他的证件,上前开始疏散群众。

    看到他的一瞬间,宗时泉的视线就黏上了他。

    他的视线在那个男人身上停留了超过十秒,在陌生人身上已经是属于无礼的行径,不过碍于游戏玩家一贯的作风和节cao,他没直接贴到对方身上去已经是有礼有节了。

    是捏脸的某个角度,是眼睛的颜色配比,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三个字——“既视感”。

    这个人,和诸伏景光太像了。

    是巧合吗?就算人物建模是随机生成,像到这种程度的巧合也已经和AI喂图差不多了吧!明明就之前所见的各类攻略人物和路人的长相,这个游戏的素材库应该很丰富才对!

    不过概率的问题,谁又说得清呢?也许就是这么巧合,几串相似的数据锻造了两个相似的人。

    宗时泉很快说服了自己,在没有得到更多线索前,姑且放下那点突然的灵光。

    他没看见,在他拉着行李转身后的一刹,那位给他带来强烈既视感的警官向他投来了视线,若有所思地打量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

    空荡荡的仓库,行走间鞋底与粗粝沙土磨擦发出空洞的回响,冬季的夜晚冷得刺骨。

    “只有这么多?”

    “是,都在这里了。”

    向他报告的npc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年轻的上司带来某种难以言表的威压,比起坚利的寒冰更似不可测之深渊,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宗时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口香糖被吹到最大后爆开,收回口腔后被他泄愤地嚼了嚼。

    居然是来验货的,在他预料中能派两个狙击手出来的任务是什么任务?反正不是出来验货的!

    走私有一套严密的流程,碍于事发后的刑罚区别和走私款项的大小,各种类型的走私流程都略有差别。

    但他们都少不了一个过程,那就是找一个懂行的人来验货,确保走私物的价值不受影响。

    用小刀随意划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的表皮,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惊讶地挑了挑眉。

    呦,还是集束炸弹。

    走私这行当也分个三五六七,军火不同于其他走私物,赚得多,货难搞,风险大,更何况——

    宗时泉垂着眼仔细打量了产品的制作工艺,屈指在上面敲了一敲。

    嗯,还挺响的,响就是好瓜.jpg

    美国产的。

    在现实中不是很机密的实验室研发中产品,狂热一点的军火迷基本都知道,费点力气也能搞到外观图片,在游戏中复刻个小彩蛋不成问题。

    游戏嘛,夸张一点也没啥,大概率是想用这玩意来提一提黑方阵营的组织逼格,不过走私这东西被发现肯定是死刑起步吧。

    不过啊,除此之外,倒是还有其他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还以为这种活动会在更靠海一点的地方……”

    宗时泉试着回想地理课上全日本地图的长野位置,无奈自己本就是家里蹲属性拉满的男子高中生,沉思数秒没得到答案,转头打算找个人打探打探。

    “长野靠海吗?”

    他这个问题没得到答案,没有人给他答案。

    倏忽间警笛声已渐进了。

    尊尼获加还一副状况外的模样,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和他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原本在身后的那个他记不住名字的npc已经快跑到仓库门口去了。

    出卖他的人已经很明显了。

    ***

    警笛声长鸣,闪烁的红蓝灯交织而成的光带撕破黑暗,几辆警车组成的车队抵达报案人报上的地址。

    诸伏高明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人鬼鬼祟祟地藏在仓库门的阴影处,一打眼还差点略过去,被抓住的时候流露出一点惊恐。

    “你就是报警的小子?”大和敢助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是的。”报案人似乎被他吓着了,确认了他们身上的警服,也只能哆嗦着回复简单的语句。

    他紧握成拳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似乎是不自觉的举动,悄悄抬眼去看明显是带队人的诸伏高明,好像要汲取一些他人的力量。

    抬起头才发现他有一副乖巧幼态的长相,黑土眼镜框下的滢蓝瞳孔隔着水光与诸伏高明对上,又羞怯地挪开,惊慌得像只不安的小鹿,居然还有些可怜可爱。

    这个无辜高中生的形象立刻博得了几位女警员的怜爱,很快有人给报案人倒了杯热可可,示意他拿在手上暖暖手,定定神。

    大概是还未脱离危险的缘故,报案人精神恍惚,惊慌未定,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算了,之后回警局慢慢问,我们先进去吧……高明?高明!”事情紧急,仓库里的嫌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跑。尝试问了几句后,急性子的大和敢助已经失去了耐心,受不了这低效率的对话,准备直接强入仓库。

    被催促的诸伏高明脚步却没挪,隐约察觉到不对。

    他直视着报案人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别的什么,张口又想说些什么,心中百感交集。

    最后他只是温声警告,或者说劝诫了一句。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听不懂他话的宗时泉眨了眨眼,只是将故作乖巧进行到底。

    日抛美瞳遮住了幽邃暗绿的所有,还算不错的演技扯出一张无辜的皮,借以掩盖住内里发臭的腐烂。

    事态变化得太突然了,他处理完人后只有很短一段时间可供伪装。商城里购买的人皮面具一时间还套不上去,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眼睛和美瞳,将变声器掐在掌心处,仿着那个npc说一些简单的话。

    毕竟他还做不到从那个npc短短几句话间炉火纯青地模仿出对方的语气和腔调,难保会被对方发现些什么,万一对方有什么语癖更是完蛋。

    他本该管住嘴的,可他却恍惚有种被眼前人看透的错觉,这种错觉让眼前陌生的警官相较npc有了种别样的魅力,诱惑着他去探求对方的更多信息,去靠近他,去了解他,去挖掘他深埋于心的秘密。

    于是在冲动驱使之下,他轻声开了口。

    “警官先生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名为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诸伏……

    诸伏景光。

    虽然总是自嘲健忘不记事,宗时泉还没到失忆的地步,立刻联想到几个小时前既视感的来源。

    啊呀,他轻轻眯起眼,只觉得今天游戏过程中的诸多不顺都是值得的,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逐渐雀跃起来,一点点打破烦躁的枷锁。

    啊呀啊呀啊呀——这下、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被送上警车的宗时泉捧着热可可缓缓饮下,使用方法不详的人皮面具被他废物利用,临时往每根手指上粘了块抹平整,权做警官们辨认判定的一点伪装。

    虽然指纹是没什么问题了,唾液中也含有可能被找寻到的DNA。在不清楚这个游戏的科技水平追踪技术可以做到哪一步前,杯子还是顺走吧,找个地方处理掉。

    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也不可留下太多相貌的记忆点。这是隐匿身形的准则。

    不知道那个npc报的是什么警,来的居然不是SAT而是普通的刑事部警察,宗时泉甚至要怀疑自己是否冤枉错了人,报警出卖他的只是个路过发现了什么的陌路人。

    嘛,不过等他们进去,拉开箱子看到里面的集束炸弹和被扯断脊椎和多出骨骼硬塞进去的尸体,肯定也会叫来机动队处理的。

    宗时泉等着诸伏高明带队进了仓库,打晕留下来照看他和车的警员,顺手挥下的匕首在对方后脖颈处悬停一瞬,还是制住自己尽可能灭口的欲望,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热可可的味道和温度还停留在舌根处,宗时泉扯了扯嘴角。

    算了,只是个游戏罢了,就算真的被抓到,大不了重开一档。

    他只杀想杀的人,也只救想救的人。

    利落地翻出车厢,再次按捺住自己烧了警车的欲望,尽量低调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尊尼获加大概是跑了,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伤到的也不是腿,要是能被警察抓到那也过于逊了。

    抓卧底的任务没见到进展,简单的验货任务倒是完全砸在手中,仓库里的那批货估摸着找不回来了,很快就会由警方接手并归类到高危物品,强抢回来的风险不值得他去冒。

    如果集束炸弹不是空用炸弹的话,干脆点引爆仓库毁尸灭迹也好,可惜这批大概率直接落入军方手中,重视程度拉满,他还得做点手脚防止被查到。

    总之,先回安全屋吧。是不是卧底的问题之后再谈,宗时泉目前打算先和尊尼获加碰个头,把这场任务收尾。

    组织提供了附近的安全屋地点,宗时泉标记后顺着地图找到了那个可供落脚的安全屋,处理了一些事后接到了来自琴酒的邮件提醒。

    【已确认尊尼获加是FBI的老鼠,立刻处理掉他,不要让他落到条子手上。——gin】

    宗时泉眼球一转,幽幽蓝光照亮他的面孔,他脚步一顿。

    【你说晚了。——cassis】

    他意外平静地点x了标红失败的任务页面,心中没有时间精力流失后大额人物经验却得不到半点的愤怒。

    坐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安全屋沙发上,脚边躺着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宗时泉咬着指甲盖漫不经心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

    真可惜,被他逃走了。

    还真是警觉的小老鼠,明明他还没戳弄几下,早知道干脆就把他玩坏好了。

    接着他发出邮件。

    【不过没关系,我会杀死他。——cassis】

    做出任务失败的判断后,他腿一蹬直,正好把脚边的东西踢开了些。

    ***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了一支烟,隔着一层袅袅烟雾默读邮件的内容。

    邮件很短,只有一行字,一眼就能看到尾。

    读完,他熟练地吐出一个眼圈,低声喃喃道。

    “不愧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半路掐断,在喉咙间戛然而止。

    他身后侧的墙壁,一个金发男人靠在其上,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与常人较黑的肤色,被白手套包裹住的手在手机上敲打。

    “你也真是信任他。”他嗤笑一声,手机按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明显当过兵,你就不怀疑他也是什么机构派来的老鼠?”

    “别插手你不该管的事,波本。”琴酒冷哼道。

    “有那个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能不能通过这轮排查。如果你是老鼠的话,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的。”

    他删除那条手下人发来的报告,按灭手机,在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看到电子屏中影射的自己。

    同样的问题当然也有人提起过,连伏特加都能看出黑加仑的问题。他并没有故意遮掩过他的过去,相对其他几位神秘主义几乎算得上坦荡了。

    就算服过役又怎样?这样的疯子谁敢放出来?难道那些机构就这么没脑子,放一个注定会叛变的不稳定因素跑进他安稳的老家?

    而且……就算是也没有关系。琴酒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些他绝不会说出的事情。

    他总会明白哪里更适合他。

    与此同时,东京另一边的高楼上。

    完成一场狙击任务的莱伊收了装备,自楼梯缓步走下,黑暗中的身形像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随时等待着敌人出现后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管。

    放在贴身衣物里的手机发出轻微的振动,是他不常用的那一支。

    确认了四下没人,莱伊摸出那只手机,查看了FBI接头人发来的邮件内容。

    【尊尼获加撤离过程中出了车祸,已经确认死亡。】

    倒是毫不意外的事,他今天与那个人重逢时,就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预感中的不妙终于得到应验,路易十六头顶高悬的刀刃终于落下,他没感觉到解脱,只觉得事情愈发棘手起来。

    他低头在阴影中站了一会,发出一条讯息后,掐断了联系。

    【不要再去接触他了,他已跨越了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