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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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主敢在北京这地界贩卖不该卖的东西,还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门路,第二天一早马兆和图恒宇的资料就放在了李丰田面前。雇主早就自己看了一遍,心里也有了点数,现在这世道乱的很,一两个普通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问题不大,可马兆这身份的要是突然失踪那可就容易出事了。 “我可警告你啊李丰田,你要查的人我给你查了,你要是惹出事来别想扯上我。还有事没,没有就赶紧回哈松,那火化工家属要是报警了可没那么容易走了。” 李丰田没接话,自己拿着资料开始看。那资料挺详细,连马兆下班经常去哪个菜场买菜都写了,看得出来雇主没在这方面糊弄他。他没上过学,资料里写的那一堆科研项目、竞赛奖项和数字生命研究什么的他都看不懂,最后就总结出来了两点,一个是马兆这人不好动,另一个是这两个人当了好几年师生,关系肯定不一般。 马兆的人生轨迹跟李丰田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甚至完全是两个极端,有这么一张相似度极高的脸看来真的只是巧合,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李丰田。当天晚上他又来到了图恒宇住的小区门口,这回他是坐着车来的。站岗的保安看有车开过来,又见副驾驶坐的那人戴了顶鸭舌帽,不过脸看着熟悉得很,还以为是哪个业主,没多想就直接给开了门。 车和司机都是李丰田跟雇主要的。那雇主也不傻,一想就知道李丰田要干什么,怎么都不同意,可李丰田拿着个烟灰缸把他的三个保镖都开了瓢,红红白白的液体溅了他一身,他只好松了口,又留了句处理好痕迹,别让人找到他这来。 李丰田按着殡仪馆登记单上的地址找到了图恒宇在哪层楼的哪一间,那门把手上的智能门锁附带了人脸解锁的功能,摄像头扫描完直接显示了个“人脸识别通过,门锁已打开”,不用想就知道是把李丰田识别成了马兆。 此刻已是深夜,屋里的灯却都大开着,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摸不准这房里的人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李丰田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入室的事了,他熟练地放轻脚步,朝散落了一地纸张的客厅走去。 妻女火化的那天图恒宇一直没顾上吃饭,倒不是他忙到忘了吃,而是带点自虐性质地享受着胃里时不时传来的绞痛。马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一下班就去了附近的菜场,提了一兜子的蔬菜水产打电话叫图恒宇出来拿。 他本来是想直接送到图恒宇家,不过组里今天刚发现了新的数据生命异常模块,其他人都在加班,他赶着下班的点买完菜送过来,待会还得回去跟组里一起研究。等图恒宇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面色苍白眼带血丝的样子让他又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股怒气,恨不得把这个不关心自己身体健康的小崽子拎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图恒宇,你今天吃饭了没。”马兆语气冷静。 “吃、吃过了,马老师……” “不要对我撒谎,跟上。” 都不用仔细去听,马兆就知道图恒宇这话纯属是扯淡。他几乎是瞬间就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转而替换成去图恒宇家给他做饭,然后盯着他把饭吃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组里大家的晚休时间结束前回到所里。 图恒宇乖乖地跟在马兆身旁一起回了家,看着所里大家口中“有点不近人情”的导师穿上围裙在自家厨房里忙忙碌碌,他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热意,眼圈也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红。吃饭的时候他又提出了申请,想提前回组里继续研究,可马兆怎么都不同意,夹起一筷子炸带鱼放他碗里,那意思就是不想再继续谈这事了。 如果图恒宇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学生,那他现在就该放弃了,可他吃完了饭送完了人,转头又去找组里的师兄师姐问研究进度。他们那整个组都在加班,如果有图恒宇的帮助自然是更好,但大家都想着让他多休息几天,谁也不肯松口。无奈之下图恒宇只能找出自己出事之前的研究材料,顺着那时候的思路继续往下研究。 出车祸之后图恒宇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即使吃安眠药也得过好久才能睡着。他照医嘱按时吃药,接着就开始看资料,药效上来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醒了就起来再继续看。家里的灯一到晚上就全开起来,他也没想过关上几盏,总觉得亮着还能有点人气儿。 今天晚上安眠药的药效发作得有些不稳定,图恒宇一觉醒来的时候桌上的电子钟显示才过了三个小时。不稳定的药效和睡眠不足的后遗症交织在一起,让图恒宇的大脑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迷迷糊糊间他看见边上的单张沙发上坐了个人,嘴里还叼着半根烟,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醒了?”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那人的声音听着耳熟,再加上能直接进他家的男性也就只有一个马兆,大脑的混沌让图恒宇下意识忽视了不对劲的地方,还以为坐在自己旁边的就是马老师本人。他拿着手里的资料靠过去,想要把今天的成果给马兆看,证明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回组里了,可是慢半拍的药效又再度袭来,他的眼皮此刻像是有千斤重,身上也没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滑下了沙发。 “马老师,我真的可以回组里了……”图恒宇用尽浑身的力气试图睁开双眼保持清醒,但终究还是不敌药物的影响,再度回到了睡梦之中。 李丰田蹲下身来拍了拍图恒宇的脸,见他是真的又睡着了,才放下了心。他做好了得经过一番折腾才能把人的带走的准备,可没想到图恒宇自己吃了安眠药,这回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图恒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他闭着眼睛甩甩头,又睁眼确认,几个来回之后才终于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他被一根脏兮兮的布条绑在破旧的工作椅上,两条腿紧紧地绑在一块,手也同样被束缚住,背在椅子后。别扭的姿势让他两条胳膊扭得生疼,像是已经脱了臼,浑身上下也是又痛又麻,不知道是被绑了多久。 这是一间又破又小的老旧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单薄的铁丝床、两个窄小的破木柜,和一张包浆了的长方形木桌。离图恒宇不远的墙上有一扇被窗帘遮了一半的窗户,好在这工作椅下是带着轮子的,图恒宇努力抬起脚,带动着椅子往前蹭,终于蹭到了窗户边上。他伸着脖子往外看,可外面一片漆黑,也没有路灯,只有点隐约的月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地上,映照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较为瘦小的那个人影手里拿着棍状物,正对着地上那个人的头部狠狠砸去。图恒宇第一次感觉到夜晚是如此的安静,只有木棍跟rou体接触时沉闷的击打声显得格外清晰。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图恒宇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滑了两下,老旧的轮子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咔”的一声,窗外持续的击打声也随之停了下来,接着就回归了一片寂静。 图恒宇不敢出声,也不敢再动,手心已经被冷汗浸得湿淋淋的,心跳也上了一百五。他等了好一会,又仔细听外面的声音,确认是真的没声了,才又慢慢往窗户的方向蹭。他刚把头伸过去看,就对上了窗外的一双眼睛,那看不清面貌的人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一直没出声,只在窗户上留下了一小块呼吸出的雾气的形状。 那人伸手敲了敲窗户,隔着玻璃问他:“醒了?” 这句话听着过于熟悉,可更让图恒宇感到浑身发冷的是,屋内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对方凑在窗户上的脸。那张脸上沾着不少溅射状的暗红色液体,还露出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恶劣笑容。 那是一张跟马兆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