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命中注定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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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野有个秘密,是关于青云的,她想给人个名分,正式的成为家人。 还记得之前回刘野家,热心的刘老太太将她拉到一边,那张饱经风霜的布满沟壑的脸闪着慈祥的光晕,皱巴巴的手握住刘野小手暖暖的,浑浊的眼珠里是欣慰、是骄傲,还有些隐藏的极好不被人发觉的陌生。 耕作一辈子才挣下薄薄家业的老人,想来是说不来什么文雅话的。里头全是饱满的感情:“三儿啊,成个家吧,有了男人,女人奋斗起来才更有干劲。那小子我很喜欢,哎呀你放心,你娘我不是古板的人,外族人就外族人呗,只要家里打理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就行了.......” 刘野看着她guntang的眼神,脸上有汗珠滑落,不由自主地点头。 “哎,这就对了,让你大嫂子给你cao持cao持?她可擅长了。” 说起自己大儿媳妇的能干,刘老太太是腰杆都挺直了,这十里八乡的那个不夸啊。大郎身体不好,二郎读不进书。儿子养在家里白吃干饭,是老刘家祖坟冒了青烟,两个儿子都嫁了好女人,不搬家就住在屋里头,一家人力往一处使,这才在艰难岁月中熬过来。 刘老太太生孩子艰难,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有两个传家的女儿,三儿读书好,一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可她偏偏以什么信陵君为榜样还说长大了要当个游侠,什么鬼游侠哦,就是街上的混子成天不干正事。 好在家里人能干有些人脉,将她塞进县衙做了狗屁大的亭长不至于饿死,一年到头也不回家看看。 四个孩子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刘野,她就盼着刘野能给他娶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然后升官发财。可刘野混啊,年纪轻轻就和县里开酒肆死了女人的鳏夫搞在一起,就为了这个,邻居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嘲笑她,说她老刘家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儿子也就罢了,女儿个顶个不中用,就是耕田的命。 老太太心里一直堵着口气,她的三儿可是和龙睡出来了,怎么能耕田了。 终于,当刘野带着青云回来,那口气才勉强顺出来。虽说带回来的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也算是个好的,至少三儿开窍了。这样的好男人,快快嫁进她老刘家来,她求之不得。她的三儿,要飞上天的三儿哦。 “娘啊,您就别cao心了,我看好日子了,再过几个月就成亲,婚事有潇禾她们看着,你们到时候来喝酒就成。” 听到这话,刘老太太才高兴起来连声说好,又拉着人嘱咐道:“青云是个好的,你可别辜负人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就是为了给青云一个盛大的婚礼,刘野才拉着人到下邳玩。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刚刚好。 又是一个大晴天,刘野拉着青云走在路上,下邳慢慢恢复了热闹,街上的人rou眼可见多了起来。 青云那张脸哦,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偏生刘野就喜欢这种感觉,她的男人炙手可热,可望而不可即,那种虚荣心被彻底满足的快乐。 爽啊,正点! 那个穿红衣服骑马的年轻女子又从他们身边路过,是第三次了吧,那惊艳的小眼神都快黏在青云身上了;从脂粉铺里出来拉着小手的公子们也盯着青云不转头,只是覆面纱巾下的银牙咬得酸哦....... “jiejie,我害怕,她们都盯着我。” 青云睨了一眼刘野,见她心情甚好,起了些小心思。他用牙轻轻咬住唇俊眉微蹙,眸间晶莹似有雾气。 “在哪里?居然敢看我男人,让我挖掉她们的眼扔在地上,让你踩着玩。哎哟我的小可怜,不咬了啊,嘴唇都红了。” 刘野的衣角被人紧紧攥住,一歪头就看见青云扮上的委屈劲儿,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安慰,作势在那张神魂颠倒的脸上擦去并不存在的泪。 “jiejie,你真好。” 青云宽大的掌,握住刘野的手,用唇在手背上亲了亲。眉眼流转间似有微光浮动。 初五和初一对视一眼,嘴角下意识往下跨:演员!都是演员,真是天生一对! 太阳西斜,暮光沉沉,人都逛乏了。 刘野买了好多东西,初五和初一身上都快挂不下了。一群人正准备往回走,打前面走来一个人,身穿翠绿色的长衫头上戴了根白玉簪,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直直撞了过来。 青云将刘野往自己身后扯了扯,自己挡在中间将人隔开。原本和煦的眉眼,眨眼间杀气腾腾。初五和初一连忙将那人围住,眼看就要拔刀。 “我没事。” 刘野推了推青云,反应也太大了吧。他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刘野,反复确认没掉一根汗毛后,才移开。站在旁边眼神凛冽。 刘野觉得自己脚下一阵柔软,呀!踩人脚了。 她连忙跳开想给人道歉,那人却先弯了腰伸出手鞠躬:“是梁冲撞了您,实在不好意思。”见人还没回话她又继续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医馆离此不足百步,请与梁一道前往,您放心,一切费用由梁负责。” 刘野皱着眉,被这人的cao作整得一愣一愣:不是吧大姐,我踩了你的脚哎,你给我道歉干啥玩意?? “那个.....你的脚没事吧?” 刘野试探性地问她,那人抬起头来,是个长相温婉的美女,虽说一直对她道歉,身上只有谦逊没有卑微,通身气派不俗。 在刘野打量她的时候,她也观察着刘野。相面之术章梁也是会的,见刘野五官深邃不怒自威,额间隐有贵气。 在彼此对望间,两个人仿若进入平行时空,有琴音茶香为伴,竹林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二人好似有千言万语,又不言不语。 “主人.....主人.....那人出事了...” 章梁本欲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小童追上来在身侧耳语几句。那仆童声音极小,听到心里却震撼无比,她听得心惊,连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对着刘野匆忙告了罪后跟着小童离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刘野觉得这个人好有趣哦,就短短几个呼吸,她的形象就如刀削斧凿般刻在了心上。就好像她们是几十年未见的老友,那个女人身上有种浓烈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靠近、停留。 刘野觉得她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在哪里了?脑袋里像塞满了浸了水的棉花,又重又闷。 “jiejie,这个人好特别哦。” 青云一向不喜欢在刘野面前说别人的,这一次却破天荒地和她谈论起这个匆匆会面的女人。刘野望着他,期待他将自己的话补齐。青云冲着她眨巴眼,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双流光溢彩的眸,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我,全心全意地瞧着jiejie。” 好像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刘野顿感无语。再逛下去已无兴味,她拉着青云往回走,在抬起脚即将跨进门的那一刻,她想起来了。 破败石桥上,有疯癫的老头,还有,她! 傍晚时分刘野甩开众人,一个人出去了很久,久到青云发狂。直到月上中天,刘野才出现在店门口。浑身湿淋淋的,头上的发髻松散又凌乱,发丝尚有水珠滴落。 “老婆,你去哪里了?我....” 青云朝思暮想的的人出现在眼前,眼里的她是那么狼狈,往日的灵动俏皮再也不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他的娇娇儿出事了。这个可怕的猜想如无尽的地狱业火炙烤着他,霎时间手忙脚乱。那张在外人面前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变得惊慌,凌厉的眉眼易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刘野被刚刚的经历吓怕了,她沉浸在挣脱不开的回忆里,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弄着她的咽喉氧气无法供给。身形萧瑟的,漫无目的往前走着,恐惧快要将她撕碎了。 “老婆....你回来了。” 青云的声音很轻像夏日清风拂过耳畔,里头却蕴含着拯救的力量。似普度众生的佛光乍现于恶魔盘旋的地狱,让她得以脱身。 “是啊,我回来了。” 她被青云抱在怀里,鼻间微动,深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青草甜香。刘野狠狠的回抱,抱着青云精瘦的窄腰不撒手,将头埋进宽厚的胸膛。眼眶有些湿润,她拼命咽下那些guntang的泪。就像一个抽干空气的破布娃娃,被再一次注入勇敢和坚毅。 她活着,在爱人的怀里,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她庆幸。 窗外夜凉如水,她被青云扒光,扔进满是热水的桶里,烛光被夜风吹得明明灭灭。 青云就蹲在桶边替她擦拭身体,他完美如古希腊雕塑的五官在烛火的映照下是那么柔和,长长的睫微微颤,像欲飞的蝴蝶振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种诡异的安静在发酵。 “那个....如果我说.....我是不小心掉进水里....你...你会信吗?” 刘野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上的狼狈,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当死亡的威胁撤去后又横生枝节。对于爱人的关心,下意识逃避,她并不想编织些假话来哄骗他安心,真相又难以启齿,关于女性的尊严。 刘野被那双炙热的眼注视着,就好像是一台移动的充满智慧的X光机,她的一切无从隐瞒。青云似有些委屈,胸膛不住起伏,气血上涌,就连脸部的肌rou也跟着微微抽动,琥珀色的眸子忽明忽暗,盯的刘野心发慌。 “嗯,我信。” 就在青云即将突破刘野心理防线的前一秒,他忽的松口了,他低下头眼底很暗,脸上闪过狠厉。再抬起头来时,如春日里的桃树,结出青涩的花骨朵。眉眼弯弯,“jiejie,下次不要一个人出门了好不好,若是不方便带我,初五初一,武馆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答应我好吗?” 刘野如释重负,想好好喘一口气,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又紧张起来下意识想拒绝。可青云不给她机会,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用那种自己快要被抛弃眼神渴望她的回答,蓄满水汽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看她。若是刘野不同意,只怕抵得过漫天星光的泪便要流出来,让她心痛。还有那宽厚的掌压在刘野肩上,隐隐有交易的味道。 她伸手盖在青云压制自己的掌上,沉默着点点头,那双婆娑的眼晴朗起来。屋内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各怀心思。 刘野的思绪是混乱的:浓墨重彩的夜、湍急的河流、人,穿月白色衣袍的男人、利器在脖颈间游走的可怖触感、死人、下坠.....黑暗..... 良久,等到青云将她从水里捞出来,要抱着她入睡的时候,刘野才支支吾吾的,“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们连夜出了城,外头很黑,天上没有星子,马匹和牛车在宽阔无人的庆道疾驰。 车厢里,刘野枕在青云腿上,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他凝望着刘野眉间舒展不开的愁绪,就像自己被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般疼。他潋去情绪,伸手掀了帘子,兽瞳半眯,对着骑马的初一吩咐:“也不必来报我了,找到他(她),让他(她)消失。” 初一答了声“是”,握紧跨间的剑,今晚的风,有些凉。 —————————————— 章梁在山间的亭子里,身旁还焚着香,仆人煮着茶,她坐在棋盘旁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与自己对弈。 打远处来了两匹马,从马上下来一位身穿月白色衣袍清贵不凡的男子,他快步走到章梁身边对着她行了一礼:“师姐。” 章梁陷入棋局厮杀中不可自拔,右手的黑子迟迟不落,额头上已是涌出豆大的汗。 那男子站起身来轻吟浅笑,从章梁手里夺过黑子漫不经心地放在仅剩的空地上。随着黑子的落下,战局逆转,原本形势大好的白子,再无还击之力。 一局棋,终了。 “公子方才出手,竟能一子定胜负,梁实在佩服。” 章梁紧盯着那黑子的方向沉思,妙哉,实在是神来之手。她对眼前这位惊才绝艳的男子心生敬佩,招来仆人为他奉上茶汤,又有些疑惑:“公子方才唤我师姐,不知有何缘由。” 那男子并不答话,只是从自家仆人手里拿出一份由布包裹的竹简,递到章梁面前。她看得心惊,这....这不是老师给她的书吗?她接过一看,看到竹简上刻字的时候,才如释重负。 “师姐手里的是《太公兵法》,而我的只是《后书》。”想起那老头的话他有些不甘心,再看着章梁望着书发愣的模样又继续开口道:“如今我能叫你一声师姐了吗?” 他们聊了好多,太阳都要西斜了,那男子才翻身上马准备告辞。 “师姐,我定要寻一个世间最好的女郎,到那个时候,还望师姐出山,助我夫人成就霸业。” 章梁在前面替他牵着马,有些不好意思:“师弟,你还未曾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男子爽朗一笑,猛挥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高抬前蹄,如箭一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和踏起的狂沙。 “吕至.....师姐我叫吕至.....” 那天,章梁还碰到一个人,可能是吕至手上的《后书》过于震撼,她不停重复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她。 很多年之后,物是人非,章梁已白发苍苍老的走不动路,她还是会记起那个明媚、意气风发的少年。 要是当初没有那一场相见,一切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