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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念经人 第99节

    他口中吐出一连串音韵起伏的字符,平心静气,神色温和注视着男子,以一种超然俯视,盯得草帽男子脸色起了变化,心头发毛。

    张闻风左手一扬,凭空出现点点青光。

    冲到近处的男子,顿时陷入“百转千回咒”重围,前后左右尽是青刺。

    悬浮着的青刺,微微颤动,显得颇为壮观。

    随着张观主再扬手,青刺发出参差不齐的尖啸,自四面八方射向浑身鼓荡冒出黑光的男子。

    其中有两支青刺缠绕一丝微不足道的暗黄雾气,混杂其中,那是钟文庸传音张观主后,暗中附着了香火的阴损手段。

    “快退啊!”

    那边与伍院主交上手旗鼓相当的灰裙女子大叫。

    女子头脸用毛巾裹得严实,只露一双眼睛,手持三尺尖刺,所过之处尽是倒毙的尸体残肢,趟出一条血路,也退出了城门甬道,见到同伴遭险。

    她脚下一顿,地面轰响。

    伍乾平心头一悸,身上腾一下冒出火焰防护,往侧面碎步闪退。

    从地面扬起的灰尘里飞射出二三十只黑色虫子,朝他扑来,伍院主认出这种长着尖锐口器的狰狞虫子,是一种巫蛊虫,能克制元炁法术,无惧一般的火焰,被咬到了非常麻烦。

    他心头火大,好嚣张的巫修,脚下急退,左手掌心的玉章对着不依不饶扑来的巫蛊虫一照。

    紫色光华大放,有如一张光网兜去,巫蛊虫“噼里啪啦”往地面掉落。

    官宝的本质是香火,正是巫蛊虫这类阴物的克星。

    那女子趁机脱身,风一般掠向东边,撞飞两个躲闪不及的凡人。

    陷入张闻风动用“百转千回咒”神通包围的草帽男子,和身往后急退,试图用武修体魄和巫修防身法术,抗住数量惊人的青刺攻击。

    “砰砰砰”,一阵密集炸响。

    所有刺中草帽男子的青刺皆化作光芒消散,却也急速削弱男子身上的黑光。

    层出不穷的纤细青刺,百转千回,继续从四面八方射去。

    男子身上黑光大盛,身躯似暴涨一圈,挥舞手臂挡住胸口、双眼、额头等正面要害,往后狂退,他始料不及会遇上这么厉害的一个法术高手,他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刚好附近没有一个活着的凡人抓来让对方投鼠忌器。

    他退得快,青刺消耗得也快。

    三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转瞬过去,空中青刺眼见着稀疏。

    身上黑光相应消磨得稀薄的男子,陡然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他右边肩井窍xue中了一刺,元炁入体,破掉他赖以防护的秘术,男子身上黑光溃散,踉跄着倒摔在地。

    草帽跌落,男子浑身颤抖着竟然无力爬起。

    另外一支附着香火的青刺,扎入痛苦中的男子后背,消失不见。

    那灰裙女子赶到,怨恨地瞪了一眼退去七八丈外神色平静的张观主,挥剑绞碎射向同伴已然不多的几支青刺。

    抓着倒地痛苦不堪的男子,再次一脚跺地。

    轰然震响声中,尘土飞扬,地面突然裂开,探出一个泥土色丈许大浑圆的怪物头颅,张口一把咬住两人,往下方一缩,留下一个巨大窟窿,消失于地下遁走。

    来去皆是诡异,伍乾平和张闻风同时顿步,他们不敢冒进。

    云秋禾自城洞掠出,扫视遍地狼藉血腥,叫道:“贼人呢?跑哪去了?”

    她听闻巨响传讯,稍费了些时间紧急收功,赶来迟了一步。  。

    第137章 留印,后手

    短短片刻间,热闹的北城门外,经历了一场血腥浩劫。

    张闻风快步纵跃在尸横遍地的甬道上,挥手拍灭倒地痛苦哀嚎伤残者身上还在焚烧的黑火,没有巫修cao控,用元炁可以轻易覆灭阴毒黑火。

    还有其它简单法子灭掉黑火,但是没有准备,材料不趁手。

    “该死的刳魂黑巫,从来不会顾及凡人性命,他们惯常利用人群来制造混乱,从中偷袭,几百年过去,还像当初一样恶行不改。

    大番朝都不存在了,他们怎么还没有死绝?

    我阻止你杀掉那个巫武者男子,也是为了你考虑。

    那一窝子刳魂黑巫,势力不小,刚才就有四人现身,一个巫武者,一个黑巫者,两个埋伏地下的巫兽者,他们不止这么点人手。

    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要对付你们道录分院所有人。

    你只要杀掉他们一个,没有把他们挖出来全部赶尽杀绝,那群疯子将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到与你有关的所有人头上,很难防备的,只伤他,在他身上做下察觉不到的印记,他们的目标还是在道录分院,不会花费时间精力仅仅针对你一个。

    那头中了厝牲嫁衣巫咒的水牛,真要是被你们弄去道录分院,在很多人围观时候,突然爆开,你想想是什么后果?肯定会死伤惨重。

    他们的目的极大可能是用水牛自爆,污秽道录分院的大阵,暂停大阵一段时间。

    当然,他们没有摸清状况,不知你们道录分院近几天有人突破到了渐微境,他们用阴损手段暂停防护阵法后,会将城内搅乱,留下死伤无数的烂摊子,最终还是会被杀退,或者被灭掉一两个,但是他们不在乎。

    在真相未明了之前,谁也不知那些疯子这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被cao弄的可恶棋子……”

    钟文庸气得有些絮絮叨叨。

    最了解黑巫手段和行事作风的,只能是巫修。

    他对那些祸国殃民害得前朝灭国的家伙恨之入骨,几百年的仇恨勾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的仇,都快要溢出瓶子。

    张闻风当时可以用执法卫腕套,对付陷入重围后受创倒地的巫武男子。

    那是最好的击杀机会。

    否则,即使抵近了也难以伤到巫武者男子。

    他当时听到钟道友的传音,在最后时刻,稍一犹豫放弃了击杀。

    此时听得钟文庸有些混乱的长篇大论,他陡然停步,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朝面色阴沉,同样在出手救助伤残百姓的院主,传音叫道:“快,飞鸽传讯通报郡城,这伙巫修贼子估计不止这么点人,小心他们用同样的法子,偷袭对付其它县城的道录分院!”

    想着心思的伍乾平猛然吃了一惊,拔腿便往城内飞奔。

    他差点被这伙造下血腥杀孽的巫修,气得忘记了大事,不能等城门损失清理出来,必须得尽快上报,让各地提高警惕,建言郡城高手追杀剿灭死灰复燃的巫修。

    承平太久,许多修士都不知道巫修的恐怖了。

    连他都是此时才醒悟过来,叫道:“我去传讯示警!”

    云秋禾扶着受伤不轻的陈青桥,从沟底跳上甬道。

    傅孤静倒是没怎么受伤,他极不适应武修近身后的战斗方式。

    太快了,拳拳夺命,让他一身法术没有时间施展。

    接了一拳,他身上的护身法术和法器化解大半,手臂有些酸麻,只是被震落下护城沟很没有面子,他也跟着伍院主身后,往城内跑去。

    如此危险的新情况,他要速报宗门知晓,连插在城墙上的剑器都顾不得收取。

    对于满地死伤,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要不是有戒律管束,他真想一句“活该”送给这些喜好凑热闹的无辜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要不是为了躲避逃命的人群,手中大威力的雷珠不能用吗?

    搞得他窝囊又被动,有此一劫啊。

    张闻风将甬道上还能动弹的伤者,全部飞快地用手法止血,其实命大活着的不多了,只十余个,惨不忍睹,再才有时间返身探望服下药粉的陈青桥。

    面对关心问候,悲催的陈观主心中哀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没甚大碍,肋骨断了三根,脏腑受创,在城内将养十余日,基本上能够复原

    ,幸亏张观主大发神威,将贼人打跑……唉,可怜啊。”

    陈青桥抱拳说了几句,慢慢往城内走去。

    修士恢复能力强悍,他庆幸的同时,又替凋零的无辜生命叹息。

    张闻风走几步,捡起巫武者掉落在地的草帽,陪着满腹怒火不得发泄的云秋禾,在巨兽遁走后留下的坑洞附近转悠,传音询问道:“钟道友,你暗中在巫武者身上种下印记,可是有法子能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我现在这样子,不方便出现,所以难找他们。”

    钟文庸传音回道:“我在巫武者身上做下记号,是为了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附近,让你能够提前有所准备,免得吃亏,下次他们再来,肯定是倾巢出动。”

    张闻风默然,他怎么感觉钟文庸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意图?

    他也知道,山神爷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都不会露口风。

    钟文庸突然再次传音:“你捡起的这个草帽,有些古怪,他们还在附近,通过草帽在你身上下了巫咒印记,你别回头四处看,假装不知道,行了,他们离开了。”

    张闻风传音道:“你故意的?”

    钟文庸大喊冤枉,道:“黑巫手段诡异,你这次即使不捡草帽,他们会派遣凡人进城,收集你们的讯息,通过其它途经,给你们送一些物品,只要接触就会留下印记,那些家伙很阴险很难缠的。”

    张闻风警告:“下次别再自作主张。有什么事情,提前与我商议。”

    “不会,以后不会。”

    钟文庸答应着,等于默认他是故意让观主沾上印记。

    他恨透了那些老鼠一样的家伙,有个一网打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心痒痒的,顺便就连观主也算计在其中,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什么叫好心办坏事,什么叫办了好事还得不到一声好?

    随时算计人的习惯是一种病,得改!

    死过几回的人了,还不涨记性。

    张闻风上次就警告过一次,和平相处了一段时日,前朝山神又给他出幺蛾子。

    发现问题就及时敲打,免得被人当猴耍,还耍得理所当然。

    揭过一点小龃龉,他心平气和与钟道友请教如何识别黑巫下的咒印。

    吃了一点亏,总得有所收获。

    钟文庸没做隐瞒,传音告之许多关于黑巫的一些路数,以及如何分辨,防备的法子,对于白巫、赤巫矢口不提,这是他不多的底限。

    从城门洞子走出五六个道录分院的汉子,喊来战战兢兢的守卒、衙役等人,搬扶伤者,收捡死难者,后面衙役又喊来一些人手,用铲子、灰土清理北城门的血迹污秽。

    云秋禾生了一阵闷气,突然道:“张观主,我明天返宗,得离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