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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何如当初莫相识(上)

    腊月二十五,白雪纷飞,自从洛风结婚后,芙蓉阁便只剩下洛霞居住,刘希淳每天去往的次数也就更加频繁,近日甚至还直接把洛霞带来前厅的书房内陪他解闷。

    就像现在,洛霞正窝在刘希淳怀中,轻轻地抚着他那习惯性的蹙眉。

    刘希淳叹道:「小风和凝雪总算是成婚了,怎么你这jiejie好像没什么感觉,难道你都不会想他吗?」

    洛霞轻笑一声,打趣地道:「不会啊,小风总有一天要成家的,我这做jiejie的终于完成应尽的义务了。倒是你,应该很不习惯没有凝雪的日子吧?」

    她爬起了身,帮刘希淳倒了杯茶。

    刘希淳接过茶杯,也不隐瞒,老实回应道:「是啊,王府里少了她的笑声,还挺不习惯的。」

    刘希淳总觉得虽然看到凝雪结婚很是开心,但时不时便有种空虚感,心情很是复杂。

    洛霞听了后有些吃醋道:「希淳,难道跟我在一起就没有笑声了?」她红脣微嘟,作势质问道。

    刘希淳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也笑着回道:「跟我的霞儿在一起当然很开心啊!我说…不然趁着喜气,我们也把婚结了吧?」

    他说完便趁机亲上洛霞那来不及缩回的嘴唇,洛霞一惊,挣扎了几下,但两唇相接,她顿时感觉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光了,身子一酥,本来正往前推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揽在了刘希淳身上,两人浓情蜜意,相拥了好一阵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洛霞连忙推开刘希淳,她满脸通红地道:「都是你大意了,竟然没有关上门!怎么办?刚才好像有人经过…」

    但那脚步声早已远去,刘希淳一脸不在意地道:「刚刚应该是凝月吧,可我说霞儿,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吧?」

    话虽如此,其实刘希淳自己也有些担忧,现在老欧身亡,凝雪出嫁,自己和洛霞的关係现在全府上下只有凝月知道,若是刚刚那人不是凝月…

    王府走廊上,一个全身素服黑布的少年,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里,他关上门来,他喘了口气,恶狠狠地道:「刘希淳,终于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吧!」

    正是还在服孝的欧田!

    欧田左思右想,正想要如何给刘希淳一个教训,只听他口中喃喃道:「凝月jiejie满心想的都是你,而且京城中谁人不知广陵王和紫嫣公主有婚约?没想到你竟然…」

    他说到谢紫嫣时,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一早府里来了一位贵客,正和老夫人聊着天呢。

    欧田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想到接下来的恶作剧,心里忍不住激动,乐不可支。

    北厅萱堂中,薛氏正和皇后娘娘说着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道:「夫人,小人有要事相告。」

    薛氏满脸疑惑,便见欧田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跪下道:「见过皇后娘娘及夫人,小人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皇后哦了一声,薛氏问道:「小欧,究竟甚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却见欧田弱弱地道:「夫人,此事攸关公子,小人不敢妄论…」

    他面色紧张,心中却差点笑出了声来。

    薛氏摆摆手,要他起来,说道:「没事,有甚么事便说吧。」

    皇后娘娘作势回避,薛氏却连道:「娘娘,这希淳也算是你的小辈,您不用如此见外。」

    欧田深吸了一口气,故作着急地道:「刚刚小人行经公子房时,看无意间看到他正…正和洛姑娘神态亲暱地在…」

    欧田声情并茂,加油添醋将这些日来的怨气一吐而出,两个妇人的神色却愈来愈差…

    欧田终于说完了,皇后娘娘首先开口道:「那洛姑娘是谁?」

    薛氏回道:「洛霞是希淳从江南带回来的琴师,说是要给紫嫣教琴的,谁知竟然…」

    薛氏才刚说到一半,皇后方氏便惊呼道:「洛霞?金陵第一名妓?」

    没想到这皇后身在深宫,竟也晓得洛倾城之名。

    薛氏满脸讶色,不敢相信地道:「难道是希淳骗了我…」

    她连忙交代欧田,领着几个家丁,赶去芙蓉阁搜查相关的证物。

    另一边,凝月有些匆忙地走进刘希淳的书房,她对两人微微行了礼,开口道:「公子,我刚刚从外头回来,就看到老夫人和皇后娘娘坐在前厅,面色不太好看,唤我来请您和少奶奶过去一趟。」

    刘希淳心下一惊,连忙问道:「凝月,你说你刚刚才从外头回来?」

    凝月点点头道:「是啊,我一早便出门了,现在才回来呢。」

    洛霞和刘希淳相视一望,心里暗暗叫苦,一齐起身出了房门,留下不明就里的凝月。

    广陵王府前厅,方氏与薛氏一左一右坐在上首的席上,刘希淳及洛霞站在厅中,气氛紧张,薛氏首先开口道:「希淳,皇后娘娘说洛姑娘是金陵名妓,可是真的?」

    刘希淳见无法隐瞒了,便沉声答道:「是。」

    皇后娘娘面色不大好看,接问道:「紫嫣前些日子自己跑来找我,说甚么也执意要取消婚约,接着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希淳,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

    洛霞听了皇后这番言词,身子微微一颤,面色沉了下来。

    刘希淳有些不悦,开口道:「皇后娘娘,希淳敬重您是长辈,但请您自重!」

    方氏听了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同样有些动怒道:「放肆,你还知道我是长辈?这女人蛇腰杏眼,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更何况还是个妓女!希淳,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为了她而影响了跟紫嫣从小的情谊?」

    洛霞虽然出身青楼,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当面被羞辱过,她气得有些不稳,刘希淳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

    方氏及薛氏看到眼前这一幕,就彷彿在和她们示威一般,怒气更甚,正要发作。

    却见刘希淳挺直身躯,坚定地道:「娘,事已至此,孩儿便明说了吧,我刘希淳今生今世,非洛霞不娶,不仅如此,我这辈子只会有这个女人!」

    刘希淳到最后已经不是在对着眼前的两人说了,他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内心宣誓。

    一直没有出声的薛氏终于缓了过来,她急道:「淳儿,你不要做傻事啊!只要你娶紫嫣为妻,要纳几房妾室都随你,可别一时衝动,毁了你一世英名。」

    薛氏母凭子贵,这辈子最骄傲的便是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此时见他自毁前程,又怎会不着急?

    却见她面色一变,转过头来指着洛霞,厉责道:「一定是你,你们妓女最会勾引男子了,一定是你对我的淳儿下了甚么蛊!」

    洛霞天不怕地不怕,即使面对皇后也没有丝毫恐惧,但她最害怕的就是薛氏会讨厌自己。

    她连连摇头,颤声道:「没有,我没有…」

    薛氏哼了一声道:「没有?那你自己看,这是甚么?」

    她从怀中拿出刚刚从芙蓉阁搜出的一纸信笺,扔至洛霞面前。

    洛霞忍住颤抖的身子,拾起纸来,只见上头写道: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我善抚琴君善和,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洛霞满脸通红,因为这真真切切就是借诗传情,此时人证物证,她真想找个洞鑽进去。

    刘希淳见洛霞如此难堪,挺身而出道:「娘,孩儿与霞儿是真心相爱,早已密不可分了,求您成全我们。」

    却见皇后方氏蔑笑一声,说道:「希淳,我本来只是觉得你变得黑白不分,没想到竟然还不知羞耻。」

    刘希淳是王爷,从小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亲王唯一继承人,哪里被人这么责骂过?

    他有些动怒了,忍不住指着皇后道:「娘娘,您如果再这么口出恶言,就别怪晚辈无礼了!」

    方氏气急败坏,她急得站起身来,喝道:「刘希淳,你现在仗着自己是王爷了,便敢跟我没上没下了吗?」

    皇后娘娘凤目怒瞋,刘希淳也直直地瞪着她。

    从内室赶来的凝月见到这等场面,一进厅便跪下来道:「娘娘息怒,我家公子只是急了,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婢子在这里替他向您赔不是了。」

    她连连嗑头,却似比当事人刘希淳还要着急的样子。

    但方氏似乎视若无睹,她正在气头上,高声道:「身为王室重臣却像个紈裤子弟花重金赎妓,成何体统?我今日便要整顿皇家门风,来人啊,把这个狐狸精给我拖下去,先打她个三十杖!」

    其实富家公子赎个歌妓回家本没什么,但刘希淳可是皇族重要的形象门面。再加上方氏现在真的是怒火中烧了,先是紫嫣的事,再加上刘希淳当面顶撞她,而且还如此顽固,坚持终生只娶一个歌妓,成何体统?这将来要如何作为王妃?

    所以方氏一不作二不休,趁此机会希望能让刘希淳清醒。

    洛霞听了大惊,她无助地望着刘希淳。

    刘希淳像是发了疯地道:「姑娘家何等柔弱的身子?你判她杖刑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

    话还没说完,便见皇后娘娘随身的侍卫已经备好刑杖。

    刘希淳瞪了他们一眼,眼见就要衝上去,却听薛氏忽道:「希淳,如果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娘,就不要阻拦!」

    刘希淳从小就是天下有名的孝子,他从小便和薛氏相依为命,娘的话怎能不听?

    但见刘希淳左右为难,看着洛霞被两个强壮的侍卫粗鲁地架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凝月在一旁急着道:「杖下留人啊!我们早已把洛姑娘当成少奶奶了,她对公子情深义重,婢子们一直是有目共睹啊!」

    薛氏在一旁听着,面上露着慍色,她道:「凝月,这个狐狸精还没过门就被当成少奶奶了,以后还得了啊?而且还容不下其他女人,你还为她说话,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未来的路呢?」

    薛氏也是丫鬟扶正,所以对凝月一直特别有亲切感,此时听了便忍不住道。

    在一旁的方氏却已经不耐烦了,她喝道:「还等甚么?即刻行刑!」

    洛霞听到这句话,心中凉了一大半,她本来想说跟着刘希淳到了京城,自己的快意人生就要来了,谁知才过不到一年,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却可能会就着么葬身于杖下了。

    洛霞用那幽怨的眸子望着刘希淳,刘希淳看了十分心疼,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却见刘希淳忽然喝道:「等等!皇后娘娘,请容希淳吟一首诗给您听。」

    方氏既讶又怒地道:「希淳,你真的病了是不是?现在甚么样的状况,你竟还有心情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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