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经典小说 - 赎罪在线阅读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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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众人听说这件事后,纷纷笑得前仰后合,倒在沙发上。今天的酒局,禇生叫来的都是熟人,大家说起话来自然没有顾忌。

    一场志在必得的赌约却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闻阗极其不悦,立马拉下脸,咬着后槽牙靠在沙发上,暗暗较劲。

    禇生和褚弥都是鹅蛋脸,褚弥生了一双温润的杏眼,又研究古典文学多年,性情柔和,气质温婉。禇生则大为不同,眼睛与他爸一样,细窄狭长,眼皮单薄,看上去阴鸷又乖僻。

    此刻,禇生眯起眼睛,拍拍大腿,幸灾乐祸地看向闻阗,“田野还怕会输给你,看这情况,那辆车迟早得停我家车库里。”

    闻阗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跟他争辩,“上回那辆车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上回?”褚生歪过头,试图回忆他所说的事,随后睁开眼睛,反驳他,“那是你太要面子,非得较那个劲,不然也不会输那么惨。”

    “要不是你说那辆车在那,我能去吗。”

    “我叫你见好就收,你不听,”褚生晃晃手指,瞄向桌上的杯子,“还说什么,做人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

    闻阗气不打一处来,与他拌起嘴。眼看就要闹得更凶,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拦架。田野和二人交情匪浅,他既是褚生的表弟,又是闻阗的发小,只好跳出来打圆场,给二人一人递上一杯酒。

    在座的几人见形势缓和,急忙各说各话,转移话题。

    禇生突然想起什么来,举着酒杯推推田野,一脸好奇地问,“哎,那女人有多漂亮,有照片没有,让我也看看。”

    好不容易熄灭的火苗又迅速燃起来,闻阗扭过脸,阴阳怪气地插进话来,“算了吧,在你眼里,只有你姐最漂亮,哪还能看进去别的女人。”

    禇太太走得早,褚弥又当jiejie又当妈,从小看着禇生长大,情义非同一般。褚生最讨厌别人议论她,闻阗和他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的。

    提到褚弥,禇生也来劲了,立马扔下酒杯,站起来朝他吼道,“你懂什么。”

    田野赶忙出来拦住二人,直呼心累,“你俩是汤姆和杰瑞吧,一见面就吵,不见面又想。”

    闻阗“嘁”了一声,绷着脸转过头,捏着手里的酒杯,不再说话。禇生坐下来,仰头灌进一杯酒,也不再开口。田野见状,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急忙挥手,叫进来一排女人。

    几个穿着暴露的陪酒女郎鱼贯而入,好似折扇的扇骨慢慢展开,整齐地列在他们面前。

    众人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队伍最末端的那个,个子最高,皮肤细白,在一群人中格外出挑。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昂着脖子争先恐后地去看她的脸。

    短短几秒,田野最先认出来,指着她惊讶地大叫,“那个,不就是闻阗要追的姑娘吗?”

    此话一出,包厢里出奇的安静,没人敢开口,只有田野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纷纷转头看向闻阗。

    沙发上,闻阗坐得笔直,神色难辨,如同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一跃而起。他手指半握,捏紧酒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隐匿在皮肤下,泛出轻微的凸起。杯中的酒微微颤抖,舔着杯壁左右乱晃。

    为了出刚才的气,禇生有意落他的面子,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便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起身走到陈束桉身边。

    无论众人如何议论,陈束桉始终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侧的头发顺势垂落,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禇生抬手撩起她一侧的头发,好奇地打量着女人的脸,“也不过如此嘛,亏你们还夸成这样,真是扫兴。”说着,他又揽过她的肩膀,转向闻阗,痛快地大声笑笑,不留情面地回击,“怪不得你找不到她,原来她在这等你。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吗,怎么,这次看走眼了?”

    话音刚落,他出手把她推到闻阗身边。

    毫无防备地被推出去,她身体失重,本能地发出惊呼声,无能为力地扑向前方,整个人栽倒在闻阗的脚边,模样狼狈不堪。她身上的裙子本就很短,对面有几个有意无意地往裙下瞄。

    她并紧腿,拉着裙摆使劲向下拽。

    看她这样,闻阗反倒更加冒火,怒气一下冲上头顶,太阳xue突突直跳。他猛地站起身,扔下杯子,拽起她的胳膊,连拉带拖地将人带走了。

    闻阗前脚刚走,方者后脚进来。

    【19】

    一个烟圈飘到空中,田野在旁边摆手挥散,继续讲刚才的事。方者认真地听着,手指夹起烟尾点点烟灰,又吐出一片白烟。

    白雾消散后,他掐灭烟头,嘴角微微扬起,气定神闲地望向对面紧闭的门。

    桌子旁,她双腿交叠,跪在地上,扶着桌腿瑟瑟发抖。眼泪挂在下睫毛上摇摇欲坠,如一朵泣露的玉兰,我见犹怜。紧接着,她慢慢抬起脸,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闻阗环着胳膊坐在桌后,直勾勾地盯着她,想要将她的脸印进脑子里。

    二人僵持良久,他依旧怒气未减,气冲冲地叫她过来,“起来,给我倒酒。”

    微眯的瑞凤眼里,看不出一点笑意。琥珀棕色的瞳孔好似两颗凹凸不平的玻璃珠,明明在灯下,却没有一丝光亮。

    裙摆太短,动作稍大一点就会走光。她抓着桌腿一点点向上,艰难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往他身边凑。刚握上冰冷的酒瓶,她激得浑身寒毛竖起,裸露的四肢像不听使唤似的,隐隐中都能听见关节磨动的咔咔声。

    闻阗的目光深刻直白,从进门后便一直追随着她。他心中不免喜怒交加,喜的是她终于出现,怒的是她令他在朋友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打量完他的脸色,她举着酒瓶,更加小心翼翼地倒酒。

    “你叫什么名字。”在她倒酒期间,他突然发问。

    “陈束桉。”

    “为什么骗我。”

    她举起盛满酒的杯子,递到他面前,摇了摇头,回答,“我没有。”

    不料,这话又惹恼了他。闻阗突然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向远处。酒液撒了一地,杯子撞到墙后,发出爆裂的巨响。嗡嗡的耳鸣声充斥在耳膜里,响个不停。她捂着耳朵想要向后退,却被他扣着后脑拖上前。

    “还敢嘴硬。”他说着,一把拎起桌上的酒瓶,对准她的发顶将瓶口倒转。

    酒从瓶口飞悬而下,顺着她的头顶,流向头发,淌过脖颈,浸透衣裙,溅到地上。酒液滑过的地方渐渐发热,发酵的酒精味铺天盖地钻入鼻腔,她的嗅觉好似失灵一般,再闻不到别的气味。

    葡萄酒香从她的身体处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他向前贴近,覆在她后脑的手越发用力。

    她闭着眼睛,手一个劲地挣扎,摇头啜泣着否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习惯了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却忘了,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之前方者早早提过,她却浑不在意地在心底发出嘲笑,嘲笑方者,也嘲笑闻阗。

    此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切切实实地非常恐惧,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啜泣声渐渐变成呜咽,挣扎的手缓缓垂下来。饶是经历了几年底层生活的水深火热,她也从没觉得像现在这般,委屈得要命。

    酒瓶里早已空空如也,他松开手,瓶子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看他安静下来,她想要趁机逃走,却被一眼看穿,后脑的手绕到脖子前,迫使她抬起脸。

    一束顶光正打下来,晃得她不停眨眼。她抓上他的手腕,试图逃开他的桎梏,可还是无济于事。鼻梁上的那颗小痣随着动作一抽一抽,仿佛一只被捕兽夹困住的兔子,惹人怜悯。

    “胆子不小啊,还想跑,你出得去这个门吗。”

    他手上加了些力气,呼吸声跟着加重,脸上的狠厉丝毫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里把她生吞活剥。

    之前的暧昧有多撩人,此刻的对弈就有多可怖。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艰难地张张嘴,可声带被他收紧的虎口挟制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濒临窒息的痛苦,她不知该如何去缓解,仿佛一头栽进了海浪里,海水代替空气灌入肺里,身体却无能为力。

    求生的本能迸发,她拼尽全力抬起胳膊,一巴掌扇在他额头。

    被她打到的地方,皮肤迅速泛红,他怒骂着脏话甩开她,转而摸上额头,“还敢打我,你想死吗?”

    他被彻底激怒,捂着头四处张望,拿起面前的冰桶,掐上她的下巴,发狠似地向下倒去。

    冰块迎面砸来,擦过脸颊,砸向下巴,掉进领口,噼噼啪啪地四处散落到地上。她痛得呜呜轻喊,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滴在他手背上。

    guntang,渐渐变温热。

    终于,她放弃挣扎,眼睛大睁着,越过他,看向天花板。

    她的眼睛那么透明,犹如两块珍奇而纯粹的大克拉白钻,刚刚打磨好切面,还未来得及装裱。黑亮的瞳仁失去光采,死气沉沉地一动不动,给清冷的脸上添了些不相称的凄苦。

    他心下一动,目光开始向下肆意横行。

    忽然,他托起她的脸,朝嘴唇准确无误地印下去,撬开唇齿,勾起舌头重重吮吸。她瞪大眼睛,瞬间僵在地上,任他索取。他不再像上次那样温柔,厮磨也变得粗暴起来。明明亲吻这么亲密的动作,却让她觉得,他在故意报复蹂躏她的身体,践踏她的尊严。

    慢慢地,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抚过她沾满酒液的衣服。她的裙子本就没什么抵御力,这下,倒给他增加不少便利。

    城门失火之际,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

    方者立在门口,不紧不慢地喊,“闻阗,你小叔来了。”

    闻阗闻声松开她,起身整整衣服,踢走脚边的酒瓶,脸色阴沉地打开门,越过方者,快步离开。

    等闻阗走远,方者走进房间,扶起正蹲在地上干呕的她,脱下西装披到她肩上。

    她一把揪起方者的领子,声音嘶哑地吼道,“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方者不以为意地轻笑,摆了摆手。

    “别生气,攻心为上。只有让他又爱又恨,才会对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