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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又问。还是不要了。她昏过去的时候差不多晌午,又冷又病又饿,身上也脏得不行;这会已经换了干净寝衣,虽然还病饿着,但身体暖洋洋的;再看窗外,已然深夜。海婆和丫头们担惊受怕一整天,肯定又照看了她许久,让她们多休息吧。她摇头,张嘴要拒绝。开头几个字,却完全发不出声音,被痰封住了。李恒看着她,随手将纸压在桌面上。她轻轻地清嗓子,待能发出声音后,本要请他帮忙倒水和找点吃的东西。话没出口,瞥见他隔岸观火的样子,立刻清醒了。李恒是谁?日后的暴君啊。能被搞出一个‘厉’字,肯定是极不好相处的。他白日的表现,差不多完美地诠释了那个字,怎么可能伺候人?打住,赶紧打住。想明白后,她硬撑着坐起来,很艰难地靠在床头。可惜老天爷不支持她的自强,整个人软得跟面条一样,好不容易靠上去又整个滑下来。顾皎对这个身体也是服气了,穿越不给点金手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的体魄拿走?李恒却动了,缓缓从灯影下走出来,架子床边上的烛台照得他面庞发光。高眉深目,雪肤黑发,鼻梁英挺,眼眸居然泛着淡淡的蓝彩。顾皎只看了一眼,便有些恍神。小时候看闲书,抱着言情啃,里面总是将男主写得丰神如玉,芝兰玉树。然现实中的男同学,男老师,别说如玉,能如铁已经是很不错了。偶尔见着个还不错的,要不只有脸好,要不只有身材好,脸和身材双双如意的,竟然没有。可现在,她居然从李恒身上看出了丰神和如玉来。特别是他那双蓝眼睛,颜色并不深,带得整个眼眸似乎透明。眸中聚着光,带着刺,能扎进人心里。她的心怦怦乱跳,有点慌张。他走得近了,越发显得高。踩上床踏板后,头几乎顶上床架子,阴影更将顾皎的身体全盖上了。他一伸手,顾皎便抖了一下。抖得,还有点明显。李恒眉峰一挑,看着她。她立刻道,“对不住,我现在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热的时候满身大汗,冷的时候就发抖。”他不搭话,手落在她肩膀上,几乎没用任何力气便将人拎得半起。顾皎小小地惊叫一声,不想整个人已经起来,背后还给塞了床衾被。居然是帮她坐?顾皎略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谢谢。”李恒快速放开手,退下床踏板,“还是叫你的人进来吧,也该吃药了。”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径直转身走向房门。顾皎悄悄嘘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汗。和暴君相处,压力真TM太大了。房门吱呀一声,几声浅语,海婆领着含烟低低地垂着头进来。“海婆。”她立刻叫出来,大约是一同患难过,真亲近了许多。海婆‘哎’了一声,也是颇激动。李恒暴戾,顾皎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居然直接扛住了他给的压力。虽然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但真真换了她的敬佩。拜堂一事起争执,好几个叔伯愤愤,只说顾家养了这么好的女儿,居然被李恒挑剔嫌弃,很是为她不平。她在外间想了许久,顾皎此时病重,最怕忧思,养病外的杂事便不去惹她烦心,因此,未完全拜过天地一事便不提了。“有饭的呀?”顾皎见含烟托着一个木盘,盘中一小碗黑色的汤药,一小碗稠粥并一碟子小菜,忍不住饥肠辘辘起来。又见她她垂头屏息,但还能看得出来眼睛红肿着,想必偷偷哭了许久。“今天吓着啦?”顾皎有气无力地安慰,“过了这一关,后面应该没大事了。别怕——”海婆取了粥,坐到床边,“你自己还病着,居然就关心起人来了?也不想想,昏过去大半天,多吓人?”说完,一勺子就递嘴边来了。顾皎自有记忆来,第一次被喂食。她道,“我自己能吃。”“你手能用吗?”海婆摇头,“皮全皲了,还肿。之前稍微抹了些膏子,明儿再让丫头好好给揉搓起来,不然就糙了。”她只好张口,慢慢地吃了。一口粥,一口小菜,不一会儿便完了。只是那个药,着实太苦了。顾皎在顾家的时候尝试过威力,现下就有些抗拒。海婆不许,硬让她喝了,末了才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油纸抱起来的麦芽糖塞她口中。普通极了的糖,可这时候吃,幸福极了。她慢慢地舔着,冲海婆一笑,“好甜。”海婆摸摸她的手,没说话。这边儿刚弄得差不多,门被敲了敲。含烟过去开门,怯生生地问了一声。外面答了,是来收拾浴桶并给将军送洗澡水的。门开,果然有两个仆妇抬着热来,放在了外间。新房颇宽敞,进门是外间,放了案桌和塌几等物,方便吃饭和闲事;穿过博古架和屏风才是安放床和妆台的内间。床侧还有个小通道,连通了床后的箱子间。海婆便让含烟帮忙挪屏风,跟着去看各种洗漱用的东西,问换洗的衣裳在何处。仆妇忙着来回将热水弄桶里,没功夫和娇滴滴的姑娘客气腻歪,很不客气道,“姑娘,咱们将军行军惯了,没那么讲究。沐浴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伺候,也不喜欢有人打搅。你问的,咱通不知道。要不等会儿将军来了,你自问他去?”哪儿敢去问将军?含烟被说得脸红,纠着衣服角什么也答不出来。海婆凑到顾皎耳边,小声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且忍一年半载后,让含烟去伺候就好。”顾皎停住了吃糖,看着海婆。海婆又拍拍她的手,道,“好生休息,身体重要。”她动了动唇,“再说吧。”海婆点点头,还欲说点什么,仆妇们却叫起将军来。原是李恒,又进来了。她立刻闭口,起身退出去伺候着。顾皎晓得海婆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有点担心地张望起来。果然,海婆等仆妇们送完水告退口,便主动开口了,“将军,房中无人伺候也不方便,不如沐浴的时候——”“出去。”李恒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仿佛利剑出鞘的那一声咔哒。没人敢反驳,乖乖出去,好好地将门关上了。房间又安静下来,带着一些热水的味道。李恒转到床后面的箱子间,一阵儿响动,又去了屏风里面。片刻后传来水声——顾皎用力嚼着麦芽糖,刚降下去的热烧起来。她赶紧将糖硬咽下去,用床边留着的温水漱口,然后躺下。衾被裹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半晌,出水的声音,仆妇进来收拾残汤。有冷冷的潮气接近,停在床边许久。李恒的视线是有穿透力的,顾皎再也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