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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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送到的前一晚,茨木一如往常坐在画布前面,叼着笔,调着颜料,等着楼下餐厅打电话来通知他订餐做好的时间。 手机响了三声,茨木接起来,惯常流畅的对话今天却被打断了。 “……喂?!……请问,您……听……” 电话那头努力顶着变差信号沟通,茨木也在尝试,可任凭说什么都传不过去。 让人烦恼的“呲啦”声突兀地戛然而止,一阵浑沉、空洞又迫切的低语愕然横插进来: “……源氏……是他们,又来了……” 占据信号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茨木留在家中的鬼灵。 茨木急忙躲进一间没人的房间,拉着身旁的酒吞商议对策。 “他们果然耐不住了。你快要画完了?”酒吞问他。 茨木点了点头。他已经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逼真地拓印在了画纸上,也为“主人公”安顿好了位置。 就差点睛之笔赋予这个故事以生命了。 “这事拖不过今晚。”酒吞断言,“你别回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本大爷带鬼葫芦回去。” 茨木明白他的意思:“紫东西引走了你,肯定趁机再来找我,今晚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刻。” 酒吞的背影消失在面前,茨木走回他的位置,就像只是画累了到处转悠了一圈。 他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俯身敲了敲“小姑娘”的罐子就又离开了。随着茨木的脚步迈出门外,四周地面上卷起一股阴森寒意,整间画室的温度几乎瞬间冷了下来。 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 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在这时开始忽明忽暗。闪烁的光线阻挠了作画,有几个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开始收拾背包。 “电路坏了吧?”交头接耳的抱怨声窸窣响起来,更多人放弃了画板前的挣扎,纷纷起身离开。 茨木只去楼下取了一趟外卖的功夫,本来人满一半的画室就变得空空荡荡。 他转绕一圈,确定没有人后,索性关掉了所有灯,转而在画架上方支起了手电筒。 一边啃着手卷寿司,一边调着色,茨木身后浮起一阵冰凉的呼吸,两束含恨的目光像是聚成了实形,死死盯着茨木面前的画布。 右手的笔正勾勒着画面“主人公”的轮廓,显然,茨木身后的小阴灵清楚他在画谁。 “你能看懂?”茨木问她。 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他以为小姑娘是对话题不感兴趣的时候,冷不防那个稚嫩冰冷的声音飞快地丢下一句: “它来找你了。” “小姑娘”钻回去消失不见,紫色的雾气却悄然蔓延了整间画室的地面。 熄灭的吊灯在房顶摇晃,发出“吱呀”声响。无人知道黑暗里已经蛰伏了多少东西。 被“紫雾”锚定的背影还不知情地坐在画架前,上方手电筒的白光只能照出狭窄的视界。 像藤蔓寻找到了寄生的树木,浓郁而鬼魅的紫色蜿蜒过去,把青年的双脚和凳子密不透风地缠在一起。 青年仍在专注地画着,就像他的人类身体根本察觉不到这些。 翻飞运笔的右手在“紫雾”面前灵活地挥动,在它看来如同骄傲的显摆。 “……一条没有魄体的残肢,有什么好得意的!”耐不住性子的沙哑声音终于在青年脑海里响起来。 画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张完整的男人面孔。男人古怪地趴着,周围环绕着几片旧木头、一坛土、一盏长明灯和一个散发黑气的罐子。男人的脖子以下一片空白,没人知道画他的人在想什么。 “紫雾”恼了:“你以为置之不理,就可以逃过今晚吗?!” “那你又为什么不动手?”茨木的声音终于不紧不慢地响起来,反问比质问更有锋芒, “你在等什么?等谁?” 他缓缓目视自己脚下,对“紫雾”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挑衅的对视。 黑夜衬得茨木眼底一片漆黑,只有虹膜亮起幽暗的金色。 “你等不到了。”他遗憾地轻叹一声,“在我院子四角埋那种浸透尸油的阴木,不过是给我的狗投食而已。可是进了鬼灵的兵营却只带这点食物,你觉得他们答应不答应?” “紫雾”波动了一下,显然是惊愕的模样。 茨木见状一笑:“你没猜错,就在你逃走这几天,东北鬼门之下的阴灵全都追随我了。千年之龄的鬼灵可是稀罕的宝贝,怎么你选的人倒是没勇气收了他们呢?” “……你,你难道醒了?!”“紫雾”真正开始慌了。 茨木却问他:“你们付出的代价,够我醒来么?” 他丢下右手握着的笔,俯身出碰到自己被紫色雾气包围的小腿。“紫雾”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就被他的右臂轻而易举地吸附上去。 过深的执念本来就是葬身的漩涡,对一切存在都不例外。 “抓到你了,关键的颜料。”茨木笑道。 他驾驭着被“紫雾”缠绕的右手开始最后的调色。 茨木先是调出一种与它同样浓稠的紫,将其大笔铺开在空白的地方。紫色漫溢到抹黑的背景上,也缠绕在男人的脸孔和四样物件周围。 随即,调色盘上混入枯骨一样的灰和白。 笔锋狠狠刺上画布,在紫色弥漫的中央拖出一把长刀的形状。 “五行以金生水。”茨木喃喃地念着,再次调出一种趋近浓墨的深色,勾勒出汹涌的黑烟。 黑色的纹路打破了罐子,浓墨喷薄而出。画中无数条枯瘦的黑影包围住了男人的头颅。 茨木最后调出的是血一样的猩红。他率先一笔,却是涂抹在男人背后的黑暗虚空里。 “挚友,到你了。” 高瘦的男踉跄地翻滚在公路上,身后明明空无一。 他一双眼圆睁着,里面溢出的恐惧仓皇至极,张开的嘴唇却喑哑着吐不出一个音来。 男人的后背上一片褴褛血痕,是半刻之前被他称作“师兄”的男人用指甲和短刀弄出来的。他眼睁睁看着师兄埋好阴物,转过来的时候眼里已经一片血红。 “……救我……救我!”他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眼前空着的地方发狂似地扑过去。 视野里的黑色西装裤角没有躲闪他。 男人死死拽着那脚踝,拼命朝上看去,却在张口求救的瞬间,乍然屏住了呼吸。 哪有什么穿西装的路人会大半夜地经过这里,伫立在他面前的,分明是那间阴宅院子里弥漫的血色雾气。 “——师父!!开门啊!!!”绝望的哭喊伴随裆下腥臊的气味最终爆发出来,可他的声音传不进那几道密不透风的墙。 墙里的那座宅院,此时也是一片死寂。,只有乌鸦落在梢头喑哑地叫着。 横陈桌案上的那把刀,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雾的中央一团白色的东西涌动着生命的迹象。 诡谲的紫吞没了银白的刀气,并被那团东西牵系着,朝五行之阵的下一个结点蔓延过去。 “水”的方位,散发黑气的罐子碎裂一地。 残破的陶片之间,丧失心智的黑影尽数蜂拥出来,聚向法阵的中央。 男人在蚕食魂魄的阴冷痛苦下圆瞪着一双眼,合不拢的嘴唇密密地打着哆嗦,喉咙已然被恐惧封住,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的身体缠满亲手饲喂的魔物,一口一口饕餮着他的魂魄。但他虹膜里映出的虚空才是恐惧的根源——黑暗被一团比之更沉的猩红置换而出,无形无相却宛若一个活着的“人”形,祂甚至牵着庞然巨物,那巨兽发出近在咫尺的喘息,闪着红光的眼里是伺机待发的冰冷杀意。 慌乱中,男人跌倒在地上,手指无意中撞上陶片锋利的断口,霎时鲜血喷涌。 血珠像被什么“吸”上半空,竟在男人身后凝聚成一个瘦小的红色影子。 “是你要我来的?”冰冷的气息砸在男人的后脑勺上。 男人僵着脖子一寸寸地转回头,竟迎面贴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稚嫩眼睛。那双眼里散发着超乎年龄的露骨恨意,誓要将他活剥一般。 “我不跟你走。”她切齿地吐出五个字。 冰凉的指节伸出来,一把卡死了男人的喉咙。 蚕食男人魂魄的魔物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忽然调转目标,朝那个瘦小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扑地上来。黑暗中的巨犬忽然眸光一沉,亮出一口惨白的獠牙,疾吼一声朝男人冲来。 屋外的落鸦惊飞一片。 屋内边骤然混乱的声响,随着被斩断的惨嚎戛然而止。 阴木命格的男人带着被魔物啃食凋零的魂魄,当头栽进了桌案里。桌上横着那把祖传的武士刀,锃亮的白刃正从他脖子中央深切进去。 长明灯倒,灯油泼洒了一地,火光霎时窜高数米,引燃了木质结构的屋宅…… “完成了!” 茨木丢掉染透猩红的画笔,舒心地靠在椅子上,抻了抻筋骨。 手电筒狭窄的白光映出这张完成的灵异画作:被反噬的男人倒在他布置的法阵上,阴恻恻地翻着白眼,没入脖子的长刀染透一片暗沉的血污。他的身后是一片泛着紫色的黑暗,只有法阵中的油灯摇摇欲坠,灯油泼洒,引燃火焰点亮了方寸虚空。 右臂忽然传来撕裂的剧痛,画中猛地穿出一道白影,朝茨木右臂的骨缝一头扎了进去。 登时,前世曾被斩断的地方爆发出灼烧般的热度,隐隐闪过一道亮白的光芒。面前画里的紫色雾气竟也失控地扑了出来,迎面裹住茨木的口鼻将他窒息地缠住。 茨木胸前的黑洞忽然不请自开。 血盆大口吞吃起来,只须臾间,浓稠的紫雾淡若无物,一切回归寂静。 只有闹市的霓虹和车辆鸣笛从远处渗进来,透过画室的落地窗,将繁华与黑暗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