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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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刺目的廉价白炽灯不断闪烁,明明灭灭的照着阴森潮湿的病房。一个人影靠在墙角,半睁着望女人。 “别、过来...”男人微弱的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吐字有点不太清晰,满眼戒备的望着艾达。 后者走向他,埃米尔不断后退,伴随着小声的低吼声,一直到紧紧挨着破败的白墙,细碎的墙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避无可避。 于是艾达就看见了这样的埃米尔。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被主人抛弃,生了病,明明内心很希望有人接他回家却不肯相信别人,狼狈的缩在角落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眼里只有她。 艾达·梅斯默翻了翻工具,缓缓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哨子,训狗用的那种很常见口哨,被她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的样子,轻柔抚摸了两三下,而后微微远离了将要贴到白墙上的病患,温柔笑道:“不要害怕,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 他们之间隔了一米左右,埃米尔稍稍放松了一点,仍旧戒备的看着这位温柔的心理医生。 “我是艾达,你的医生,也是你的朋友。”她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轻轻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平淡又温柔的目光撒在埃米尔身上,像是期待着他的回答,又像是在鼓励他说出话。 不算明亮的光落在她身上,他仰头懵懂看她,觉得她好神圣,所有光都汇在了她身上。 反观自己,在阴暗的角落,滑稽的落了一身墙灰。 “……ai、da…。” 埃米尔没想太多大脑就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很艰难的维持着这个坐姿,闭上看向艾达的眼,两只手死死按住头。 神经被撕扯、凌迟千百遍,他伤害着自己的身体来维持短暂的意识,莫名很不想在这位“他的朋友”面前变得疯狂。 迷离之际,他听见艾达轻笑了一声,接着传来悠远的哨声。 浸透身体的疼痛似乎消散了些,女人懒散的依在老旧木桌前,不经一握的细腰恰好落在破损处,渗了一点点布料卡在那里,埃米尔倒在地上,一点点爬向她。 艾达无动于衷的斜靠,重心微微向后倾,居高临下俯视埃米尔。 他颤抖了一下,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艾达。”清晰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她那么高高在上,想跪在她脚边,做最虔诚的信徒。 埃米尔朝艾达的方向挪过去,指尖拂过脏乱地板时触到了之前“治疗”时落下的电线、镇定剂、试管等,零零碎碎躺在地上,破碎了。 他无知无觉中流了不少血,血迹在阴影里显现几个模糊不清的血印。在他从阴影离开,在白炽灯下时,埃米尔像是被灼烧到,想退回去。 低缓的哨声停下,疼痛如潮水涌回来,好在一波比一波轻。 埃米尔听见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一米多的距离。 艾达俯身爱怜的擦去他身上的墙灰,执着他满是伤痕的手,挑着玻璃渣与细小杂碎,涂上药,缠上绷带。 在他满是伤痕的身体留下一处净土,她的印记。 _ 艾达是成功的训狗师,在她来的第三天,埃米尔就对她言听计从,严重依赖着她。 “艾达,你要去哪里?”他已经能熟练的叫出她的名字,吐字清晰,语调暧昧,像狗狗一样蹭了蹭她。 “出去一趟。”艾达说着,推了推他,但没推动。 埃米尔垂眸,有些长的头发没完全被绷带束住,掉下来盖住眼睛,她一时间无法辨别他的心理状况,“叫我的名字,艾达。叫我,埃米尔。”他越发靠近了她,把脸埋在女人棕色的长发里,感受着专属于她的气味。 烫人的呼吸打在艾达的后颈,她皱眉。 “埃米尔,我只是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艾达用力,几乎是将他从身上撕下来,拿哨子安抚性的吹了吹,亲了亲软下身子的埃米尔,对方不满意的想回吻,她很快抽开身,“乖,我喜欢乖乖的埃米尔。” 埃米尔知道艾达要去干什么,她准备了许多东西,是想离开这里,这是他昨晚偷偷从房间高处的窗口看见的。 可是,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虽然有令他痛苦的电疗仪器与粗暴蛮横的医生,有恶心的爬虫和恶劣的环境,但是,有艾达。 艾达令他在这里不再痛苦,对他来说。 那他对艾达呢?那有什么用?只是一个病患,有什么用。 夕阳的余晖从高高的窗口掉了一小块下来,埃米尔靠在门边,乖乖等艾达回来。 可惜等啊等,等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她都没有回来。 艾达是不是已经走了啊…… 他从墙上滑下去,后背和第一天一样粘上墙灰,门边的墙皮掉了一大块,惨白惨白的,埃米尔一时分不清月光、墙面和他苍白的脸色。 他只是盯着紧闭的门,期待有人能打开它。吹着让他不再痛苦的哨子,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唤着: “埃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