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井

    “白玉京没有起死回生的天道。”易东来平静地看着李火旺，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听到这话，李火旺瞪着季灾的眼神更加凶恶了。门外听着响动赶来的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地把他从易东来身上拉开，死死按在病床上。

    “季灾，你这个废物！”李火旺咆哮着。

    一针镇定剂打入他的体内，李火旺想要挣脱，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意识逐渐被混沌覆盖。

    “保持住。”李火旺最后听见季灾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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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火旺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口枯井里。自己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这是又发病了？李火旺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唤李岁的名字，却发现李岁根本不在他体内。李岁去哪了？他焦急地四下呼喊着。没有黑太岁在体内稳定他的病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转到现代那边。

    李火旺在井里喊了好一会儿，未果只好打算先出去。兴许李岁是掉在外边了，李火旺想着，转头却看见那无脸无皮的幻觉红中好像在努力憋着大笑一样，带着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李火旺刚想开口问他，却又想起这人是坐忘道，口中说的自己是半个字也信不得，只好无视了他。

    “红中老大，你被那诸葛渊耍啦，哈哈哈，好耍，好耍啊！”那坐忘道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诸葛渊，什么诸葛渊？

    李火旺手上没停，抓着井绳爬了上去。爬着爬着，他想起来当初在那佛骨寺遇到的白衣书生名叫诸葛渊。

    他对自己果然另有所图，被这坐忘道看穿了？李火旺爬到地面上，甩了甩头。发现自己怎么把这坐忘道的鬼话当真了。

    自己是心素，不敢乱想。就怕那诸葛渊本没有恶意，倒被自己寻思出来了，捉拿北风还得靠此人帮助。

    “后会有期了，耳玖。小生诸葛渊，要是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来西海的杏岛找小生。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能帮的小生还是尽量会帮的。”

    想起那日诸葛渊说的话，李火旺虽不敢完全信任，可想找到坐忘道北风，单靠他一人也无能为力，只好赌这诸葛渊真如他希望，单纯是个好人了。

    想这些也没用，先去杏岛见到真人再作打算。如果这人不可靠，那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李火旺打定主意，眼前最打紧的是先找到李岁。

    “岁岁，乖，快到爹这儿来，爹可不能没了你啊！”李火旺四下呼喊，却没有看到蠕动的黑太岁的影子。

    “道士啊，你用那修真功法啊，用了就不需要再吃那黑太岁了，你怎么给忘了？”和尚见李火旺万分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李火旺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一时间大量真假难辨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炸开，李火旺难以承受，捂着头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季灾！季灾，你给我出来！！”李火旺痛苦地捂着脑袋，对着眼前映出他自己脸庞的水洼大喊着。

    水面微微晃动，李火旺的影子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开口了：“怎么了，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快说吧。”

    “什么！是我要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火旺躺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直接把这器官敲破来疏解头脑里的闷痛。

    他明明刚从监天司里出来，准备去西海杏岛找诸葛渊询问坐忘道北风的事情。可他脑子里面，突然想起在那之后，他已寻得红中所藏修真功法。而那说书人诸葛渊，不仅替自己挡了斗姥显世而死，李火旺留在身边的幻觉书生，更是在瞒了自己的信任后，双手一拱以死谢罪离去了。

    “这都是假的！”这段记忆实在太过痛苦，李火旺把整个手往太阳xue上一插，就要从脑子里把这段记忆生扯出来。

    “没错。”季灾的声音从水洼里传来，激得李火旺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要分得太清楚，对，这些都是假的。”李火旺听到季灾的声音，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好像他自顾自地嘟囔着。

    “你先去正德寺一趟。”季灾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李火旺眼前的倒影就没了生息，只能做出和李火旺同样的反应了。

    李火旺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把手上的血随便擦在道袍上。

    这些多出来的记忆肯定和季灾脱不了干系。既然季灾说这些都是假的，肯定是因为心素的特殊体质，不能让他当真。可既然是假的，又为何要让他知道这些？

    “……做错事情就要为此受罚，所以诸葛渊愿以死谢罪。”

    “李兄，珍重了！”

    白衣书生朝他拱手作揖，说罢就彻底消失了。李火旺感觉当时强行修真欲意挽留幻觉的那份疼痛还在脑子里发难，眼耳竟一下子流出血来。

    “不不，这些都是假的，这些不是真的，这是假的……”念叨了好多次，这是假的不是真的之后，那些记忆终于缓缓平静下来，不再让李火旺感到那样鲜活的痛苦。

    “道士，你还好吗？”和尚的幻觉想去扶他，却只是从李火旺身上穿了过去。李火旺看着和尚，和尚刚才提醒自己用修真功法，甚至是在自己被灌入这些记忆之前。

    “和尚，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李火旺问道。但他不等和尚回话，又连连摆手：“不对不对，什么都别说！这些都是假的！我是心素，这些就是假的……”

    和尚看着疯癫的李火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旁边没脸没皮的坐忘道红中，则是嘻嘻哈哈地打量着李火旺。彭龙腾和金山找依旧不能说话，李火旺不打算管这些形神各异的幻觉，他被和尚一提醒，想起现在自己确实拿到了一套修真的功法。

    记忆里，这套功法已经被北风的人尝试过了。李火旺当即盘腿坐下，按记忆中修真功法所说，在双目中找到神光，遮掩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

    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变得有些亮了。李火旺长出了一口气，这修真功法确实有用，他感到安稳不少。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自己没有再回到现实世界，李火旺就准备离开这里。

    一直以来的困扰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解决了，李火旺脑袋有些发懵。修真功法自己已经到手，免去了李岁夺舍自己身体的危险，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往哪里去好了。

    牛心村他在放了那些烂话后，一时也不想再回去。本来是要去杏岛找诸葛渊，可现在心素的幻觉已经解决，也不需要再找坐忘道北风了。

    李火旺隔着肚皮摸了摸诸葛渊赠他的纺锤，又想起那些不知真假的混乱记忆，想起自己同诸葛渊幻觉结拜喝酒，烦躁地长叹一口气，还是决定去杏岛看看。

    “爹？”李火旺打定了主意，就听见李岁唤他。

    “岁岁，进来。”李火旺朝着李岁张嘴。等李岁钻进了他肚子，李火旺带着馒头，驾着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