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李期声的眼睛里是(彩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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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衡叹了口气,可他实在是太难接受了。 李期声,从见第一面开始,他就打心底里认了这双眼睛。 浓黑,深邃,清亮,并且眼里有他的倒影。 那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有种被放进了心里的感觉。 小时候的李归衡,在家里排老二,既不是大哥,也不是小弟,被寄予厚望的不是他,被百般宠爱的也不是他。 其实他已经很优秀了,小小年纪就沉稳懂事,功课也是同期小孩当中数一数二的。 只不过不论做什么,似乎都很难入得了父辈的眼。 就因为兄长也很优秀,他做的一切,得到的评价都会变成“做得还不错,以后可以好好帮衬你大哥了”。 而功课做得好,听到的也是“刚好,来替弟弟瞧瞧先生留的题”。 那个娇生惯养溺爱无度的弟弟,教了他也不会学的。 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衬托兄长,扶持小弟。 可那时候的李归衡,也不过十来岁,他也想在下学回家的时候有人迎上来嘘寒问暖,说准备了他爱吃的点心。 所有的转折发生在李归衡十四岁那年。 那天是小弟生辰,一家人整整齐齐出去郊游。 那天天气其实并不好,午后甚至可能有暴雨,出发前李归衡还跟父亲提了一遍。 可这话被小弟听见了,他大闹,说二哥只是不想替他过这个生辰。 听到小弟一闹,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于是一家人还是按计划出发,踏上了改变李归衡这一生的旅程。 如李归衡所说,在临近傍晚,他们回程时,暴雨突至。 马车正行在山道间,猝不及防被山上滚落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拉车的马受了惊,突然焦虑起来,带着马车在后方仆从的惊叫声中翻下了山崖。 马车早在半空撞上山石支离破碎,一家人眼看着都要落入深渊,情急之下,李归衡就近抓住了一个人,然后紧紧拽住了身旁的粗树枝。 胳膊一阵剧痛,应该是被划伤了。 温热的血浸透衣袖,和着雨水往下滴,李归衡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也在随之流失。 他看清了自己抓住的人,正是小弟。这小子吓得脸色惨白,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 李归衡快撑不住了,用不了多久,他俩都会掉下去。 于是李归衡在遮眼的雨幕里找了很久,终于在侧上方发现了一块小小的平整石板,或许够小弟一个人躲一阵子。 于是李归衡鼓足了劲,推着小弟往上爬,不住地叮嘱他:“用点劲爬上去,等他们来救你。” 小弟吓破了胆,这几步都险些爬不动。等把他推上去,李归衡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抓着树枝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整个人在小弟的哭喊声中跌进了山谷。 好像是拦腰撞上了树杈,李归衡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撞碎了。可也是因为这一撞,没有直接摔到谷底,他躺在土坡上竟然还有意识。 耳边全是雨声,李归衡躺在雨里,浑身疼得根本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应该就要死在这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李归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但醒来的时候,正浑身裹着绷带,躺在一间简洁干净的房间里。 睁眼的时候视线都是模糊的,头疼,身上也疼。 “呃……”李归衡开口想说话,可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啊,你醒了。”旁边有谁在说话。 李归衡用力转了转眼珠,看向床边。 似乎是有个人在边上守着,但他现在看人都还有重影,看不清脸。 那人也不在意他没什么反应,转头朝外边喊了一声:“师父!他醒了!”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许多的身影进来,替李归衡检查一番,点点头,“嗯,算是熬过来了。期声,给他拿些水来。” 视野慢慢清晰,李归衡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年轻一些的鹤临,以及十多年前,还是少年的李期声。 李期声端着水,正不错眼地盯着他,漆黑清澈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 在鹤临和李期声的照料下,李归衡渐渐康复。 据李期声说,那天那场暴雨之后,他们去山谷查看周边民居是否受灾,刚好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李归衡,连忙带回了山。那时候他浑身几乎没一块好的了,处理了伤口也是命悬一线,昏迷了半月有余,这才挺了过来。 李归衡全身都有伤,腿伤又尤其严重,等到他能稍稍下床走动,都过去小半年了。这段时间,不仅伤养好了大半,因为鹤临拿了不少独门药材来,辅以精心的疗伤与照料,几乎没有什么后遗症。 这一段时间,李归衡和李期声朝夕相处,已经十分熟悉。和李期声在一块儿,或许是十几年来最舒适的。不需要和别人比较,也不需要以身作则照顾幼弟。甚至因为有伤在身,李期声多数时候是纵着他的。 在腿上固定骨骼的夹板拆掉之后,李归衡基本恢复了,因此虽然舍不得,但总归还是要回到家里。 他跟李期声说了打算回家的事情,心里竟然是捂不住的失落。 “没事啊,往后空了就来小住几天,我下山的时候也可以去看你。”李期声垂眼含笑,是头一回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李归衡的眼睛。 鹤临得知李归衡决定回家,吩咐李期声送他回去,毕竟李归衡还没有完全恢复。 很快,两人准备好就启程了。 其实李归衡家离得并不算太远,考虑到他重伤初愈,慢慢走也不过两天就进了城。 然而一切和李归衡预想的并不一样。 从进城起,路人的目光就让人不大舒服。他们不仅窃窃私语,还避之不及。 而等李归衡他们到了自家宅邸大门口,看到失踪数月的二少爷,家里仆从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恐。 守门的仆从惊叫着连滚带爬跑进了院里:“鬼啊!!!” 大门也随之轰然紧闭。 李归衡错愕地呆立在门口,不知这是怎么了。 李期声倒是冷静许多,他拍拍李归衡的肩膀,让他在原地等等,自己去跟路人打听了一番。 然后李归衡就见李期声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看惯了他嘴角带笑的模样,这样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李归衡也顾不得自己刚被拒之门外,连忙迎上去问他怎么了。 “他们真是你的家人吗?”李期声抿着嘴唇犹豫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怎么这么说?”李归衡一头雾水。 “我刚才问的几个摊贩都说你已经死了,你弟弟说暴雨那天你掉下山崖,肯定尸骨无存,你们家早就给你把丧事都办完了!”李期声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可能……”李归衡猛地回头,望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眼里的错愕逐渐转变为浓烈的失望与寒心。重伤时那么痛他都没掉一滴眼泪,这会儿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悲痛欲绝。 李期声也一起心痛起来。 如果知道面临的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也不会让李归衡回来的。他的家人甚至连尸身都没找到,就断定他死了,下葬都只是立了个衣冠冢…… “跟我回去吧?以后跟我,还有师父一起生活,怎么样?”李期声抱住李归衡,拍着他的背,一句一句安抚着。 “……好。”李归衡额头抵着李期声的肩,抽泣许久,终于平静下来,疲惫地点了点头。 回到纯阳,李归衡正式拜入鹤临门下,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徒弟。关于他的家人,谁都没有再提。 入门有些晚,李归衡的修行还得从基本功练起,作为师兄的李期声自然担起了陪练的任务。 李归衡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在李期声一次次的赞叹中,他进步神速。到了及冠之年,竟也能和李期声切磋打个有来有回。 这几年,和学业武学一同萌芽成长的,还有心底的暧昧情愫。 李归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李期声动的心,总之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 现在想想,或许重伤醒来那天,看到李期声眼里,他自己清晰的倒影,就已经心动了。 从没有人,如此诚挚地把他放进眼里,甚至心里。 从回忆中抽离,李归衡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人。 睡颜和李期声一模一样。 李归衡曲起指节,缓缓从李期声侧脸滑过,经过下颌,停在下巴尖。 可他的眼睛,蒙着雾,透过这双眼睛,李归衡看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