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同人小说 - 【烬冰】界破青山在线阅读 - 七 请体验服玩家进入梦魇副本

七 请体验服玩家进入梦魇副本

     “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闻言,叶冰裳放下手中的绣棚,带着笑起身来。

    她如今怀有身孕,一旁的小慧连忙扶住她:“娘娘何不坐着等殿下进来。”

    叶冰裳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年幼的小太子从外面小跑了进来,他及时地在叶冰裳面前停住,一板一眼地行礼。

    “母后万福金安。”奶声奶气的。

    叶冰裳抿着唇笑:“怎么跑这么急?”

    她取出手帕,想要给孩子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却因为肚子有些碍事了无法弯腰。

    小慧及时地接过手帕,代替叶冰裳替小太子拭汗。

    小太子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她,说:“儿听说有一个五颜六色的狮子要进宫了。”

    “狮子?”叶冰裳有些疑惑,“谁告诉你的?”

    小太子回答:“宫人们都在说。”

    叶冰裳微微蹙眉。

    担心孩子里衣也汗湿了,她让小贞带太子去更衣。

    见太子走远了,叶冰裳低声跟小慧说:“去问问怎么回事?看看谁在胡乱传话。”

    小慧回到:“是,娘娘。”下去了。

    小珠见她还带着愁意,便道:“娘娘莫忧心,想来也就是那几个管不住嘴的。”

    宫里当差还敢随意议论、传话,竟然叫四岁的小太子都听到了。也是她们娘娘仁慈,一直想着她们能改掉这毛病,要是换了太后娘娘,早就宫规处置了。

    叶冰裳摇了摇头,说道:“她们也都不容易,只是不大适合留在宫里。”她抚了抚自己凸起的腹部,“这个孩子出世后,我会去求皇上开恩,放一批宫人出去,就当为孩子积福。”

    “到时候就让她们走吧。”宫规森严,赏罚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主的。

    小珠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个萧凛身边的小太监进来了。

    “徐玉给娘娘请安。”

    叶冰裳道:“免礼。可是皇上有要事吩咐?”

    徐玉笑道:“也不是大事。只是皇上想问问娘娘,坤宁宫里是不是有个叫红豆的小宫女?”

    叶冰裳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皇上可是想将这宫女纳入后宫了?

    太监还没说事,她就已经心中过了一遍纳妃的流程。

    “这宫女儿不太规矩,好几次都特意往皇上跟前凑。皇上从前想着她是娘娘宫里的人,若是任意处置了倒是伤了娘娘的心。”徐玉道:”可今日她差点儿都扑到皇上面前了,我们不得不将她押下,因此,皇上让我来问问娘娘怎么处置。”

    叶冰裳惊讶:“怎会如此?”

    她起身对太监一礼,道:“是妾失察。”

    太监代传的是皇帝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皇帝的代表。原本叶冰裳在他说出来的时候就该起身行礼,只是这礼节早就被萧凛给免了。

    徐玉侧了身不敢受,连忙让小珠扶她:“皇上没有责怪娘娘的意思。如今娘娘辛苦,皇上早吩咐了不许用这些闲事打扰娘娘。若她不是娘娘宫里的人,皇上就自行处置了。”

    叶冰裳这才重新坐下。

    小太子这时候换了衣裳出来,徐玉又跟小太子行礼。

    叶冰裳吩咐小贞把小太子抱进去用些甜粥后,对徐玉道:“我知道了,辛苦你走这一趟。你替我回皇上,妾知晓此事,定会秉宫规处置。”

    徐玉得了话,又将人带了上来。叶冰裳叫小贞送他出去,顺便就塞了赏钱。

    红豆已经哭了一通了,现在见着她,腿一软就想要跪下求饶。

    叶冰裳叫人扶住她,道:“太子在里面,不要喧闹。”

    十三四岁小女儿小脸哭得皱皱巴巴的,嗫嚅道:“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叶冰裳不忍心苛责她,问道:“你真心知错了吗?”

    红豆点头:“知道了。”

    “论宫规,冒犯皇……”叶冰裳说不下去了,冒犯皇帝直接打死都是应该的。

    “论宫规,冒犯主子,罚三十鞭。你既然已经知错了,明日又是天成节,刑罚便减半吧。”到时候嘱咐一句,让行刑的人下手轻些,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虽说如此,叶冰裳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夏国宫规里鞭刑特别多,可她听说其他国家宫廷里还是以杖刑为主。臀部rou多,若是打得有技巧些,总归比鞭伤好养。

    小珠皱起眉。

    自己娘娘这样处置,太后又会明里暗里训斥她治下不严了。

    叶冰裳又何尝不知道。

    可她到底不忍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叶冰裳想,就当是为孩子积德吧。

    此事便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是大夏国皇帝的诞节——天成节。

    因为她身子重,后宫里许多事情都是太后cao持,因此她特意早早地去跟太后请了安,又去跟皇帝单独见礼贺寿。

    皇后的辇车又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叶冰裳又倦怠了起来。

    小慧给她铺好了床,让她侧躺下,说道:“娘娘睡会儿吧,离宴会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嗯。”叶冰裳也实在有些困了,但还在吩咐,“待会儿太子回来了,记得唤醒我。”太子被留在了太后宫里,叶冰裳还是会担心他会突然回来。

    “快睡吧,小姐。”小慧带着笑给她掖好被子,她们小姐就是有cao不完的心。

    绣花床帏被放了下来,叶冰裳逐渐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捏她的手指玩。

    叶冰裳以为是小太子,还没睁开眼睛就说道:“暄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不是暄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叶冰裳心中一惊,慌忙睁开眼睛。

    澹台烬坐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脸上还带着莫名地笑意,说道:“是暄儿的爹。”

    不!

    叶冰裳着急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澹台烬不仅不放,还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被子上,那下面就是她的孕肚。

    “我们的孩子……”澹台烬轻轻地抚摸着那里,“听话吗?”

    “两个月前,听萧凛说你吃不下东西,总是吐。我便叫人给他送了上好的旋复花,有用上吗?”

    叶冰裳不知道这件事,萧凛送什么来她便用了。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是澹台烬送来的,否则她就不会用了。

    “放开我……”叶冰裳眼睛里蓄满泪,不想回答对方的话。

    澹台烬面色沉了下去,说:“明明我才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却总是只对萧凛有好脸色。”

    “不是你的孩子……”叶冰裳微微地摇着头。

    不是他的,一定不是他的。

    “骗子。”澹台烬勾起笑,“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去看过暄儿了,他跟我小时候长得很像了。”澹台烬吐出残忍的话。

    就在叶冰裳快要崩溃的时候,他又突然松开了手。

    “宴会上见。”澹台烬替她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我有一个惊喜送给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叶冰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国皇帝的生辰声势浩大。

    皇亲贵胄、朝廷大员、各国使臣齐聚一堂。叶冰裳坐在萧凛的身边,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如往常。除了用了些粉盖住了发红的眼尾除外。

    宴会开始,鸣鼓动筝、山呼祝寿。

    叶冰裳偷偷地看过,澹台烬不在现场。是了,就算萧凛和澹台烬的私交不错,可周国的皇帝怎么能自己来给夏国皇帝祝寿呢。他说宴会上见,应该就是吓唬她的。

    但叶冰裳还是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小太子。

    澹台烬说的没错,以前还不明显,现在的暄儿看起来是跟澹台烬有些许相似。但是,暄儿长得更像她。想来只要暄儿别和澹台烬站在一起,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件事。

    很快,宴会就到了皇室亲王与各个使臣轮番献礼的环节。

    轮到周国的时候,周国使臣命人推上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叶冰裳的双手藏在大袖之下,紧紧地握着。

    厚布解开,露出了里面那头五彩流光的狮子。

    “也是我国陛下为贵国陛下献上的九色神狮,愿两国情谊长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其中最为殷切地便是小太子。

    他从来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狮子。

    可就在这时,一群一群的血鸦从狮子的背后汹涌地飞出——

    澹台烬……

    一定是澹台烬!

    身旁的丈夫拔剑而起,全场陷入了厮杀和苦斗中。

    叶冰裳被侍从扶着,她向小太子伸出双手:“暄儿!”快到这里来。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

    竟是那狮子奔向了小太子。

    它叼着小太子的衣领,转身就跑。

    “暄儿!”叶冰裳挣脱了小慧的手,扶着肚子想要追上去,却又被侍从拦下。

    厮杀没有尽头,满场都是血腥。

    宫殿外也成了战场,不断有人带着伤冲进来说:“皇上,抵挡不住了……”

    最后,澹台烬抱着沉睡过去的小太子缓慢地走进宫殿之中。

    他的身后是漫天遍野的血鸦和巨大的狮子。

    “暄儿!”

    叶冰裳哭泣出声。

    萧凛为什么不说话?那是他们的孩子。

    她回过头,看到站在御座前的萧凛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他知道了……

    叶冰裳胆战心惊、身体抖如筛糠。

    她身为夏国的皇后,生下了周国皇帝的孩子。

    “我和贵国皇后曾有过一个秘密。”

    澹台烬不紧不慢地着,目光又落在了叶冰裳的肚子上。

    “不,不止一个秘密。”

    萧凛那痛心疾首地看向她,虽然他没有说出一句指责的话,但已经让叶冰裳肝胆俱裂。

    “萧凛,你的国家、你的孩子。”澹台烬笑着说道:“朕就收下了。”

    不……

    不……

    都是假的!

    不可能!

    叶冰裳全身发软。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大殿内外夏国的大臣和侍卫逐渐死去,眼看着一切已是败局。

    萧凛走了过来,他将手中染血的长剑塞进在叶冰裳手中,语气依旧那么温和。

    “冰裳,自我了结吧。”

    这时候,护着她的侍从全都跑到了萧凛身后。

    突然被所有人放弃,叶冰裳几乎站不稳,她勉力扶住了身后的椅子:“陛下……”

    萧凛苦笑了一下,说:“冰裳,你背叛我,我并不会怪你。是我没能及时关心你,我知道。”

    “可与虎谋皮,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夏国破了,我会死。你不再是夏国的皇后,我也不能再护着你。暄儿身份尴尬,就算他能活下来,他也会恨你一辈子。”

    “澹台烬不过是在玩弄你、利用你。叶夕雾是周国的皇后,她从小都不喜欢你,如果让她知道你跟她的丈夫偷情,她会怎么对待你?”

    “澹台烬和叶夕雾,他们俩个人,只会让你死得比自刎更凄惨……凄惨一千倍、一万倍。”

    不——!!!

    叶冰裳忍不住抽泣,她紧紧握住剑柄、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是自愿被掳走的!

    她也不想要跟澹台烬偷情!

    经历生育痛苦的是她,她更没有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害死过人!

    凭什么说出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让她去死!

    不!

    叶冰裳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你们……都太残忍了……”

    叶冰裳小腹凸起,一身庄严的礼服,手中拿着沾血的长剑,笔直地站着。她头上的珠钗凌乱,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唇瓣带血,双目含泪却迸发出不可摧折的意气。

    她用长剑指向面前的所有人,开口说道:

    “没有人能让我去死。”

    萧凛不能,澹台烬不能,她的孩子也不能。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叶冰裳都会活下去。

    梦魇寸寸碎裂,幻境破了。

    魇魔围着叶冰裳打了个滚儿。

    它本来都做好了将叶冰裳拉出去的准备,结果叶冰裳自己把梦境给破了,这还是一场美梦和噩梦交织的梦境。

    这年头的凡人还是有点厉害啊。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叶冰裳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陌生的宫殿。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衫。

    刚刚……那些事情是假的吗?

    孩子、萧凛、澹台烬……都是假的……

    太好了。

    叶冰裳捂着自己的胸口,微微着喘气,平复劫后余生的悸动。

    “裳裳。”忽然,一个也穿着绯衫的女孩子扑进了她的怀中,“裳裳,怎么办……娘娘去了……”

    她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叶冰裳的衣服。

    叶冰裳不知道发生了时候,但是对方哭得太过凄凉,让她忍不住低声安抚起来。

    她们的身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从房间里走出来。

    “兰安,你说什么?娘娘没了?”

    荆兰安抬起头来,对她说道:“娘娘没了,小皇子……”她想起皇帝将襁褓里的婴孩向墙上扔去的暴烈模样,“应该也没了……”

    刘琴娘大步走了过来,抓着荆兰安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娘娘和小皇子都没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她是被柔妃买进来做小皇子的奶娘的,如今柔妃一尸两命,她以后可怎么办?

    叶冰裳蹙眉,对刘琴娘说道:“先别提这个,兰安现在很难过。”

    刘琴娘触电般地松了手,嗫嚅道:“……我就是太急了……”

    兰安不愿理会刘琴娘,趴在叶冰裳怀中哭泣。

    叶冰裳不能替兰安对刘琴娘说什么安抚的话,只说道:“你先回屋子吧。”

    刘琴娘进去后,叶冰裳抚着小姑娘的背。

    她一句劝慰的话也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兰安的悲伤几乎能让叶冰裳淹没。

    柔妃娘娘对兰安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叶冰裳明白。就像她和小慧一样,虽然是小姐和丫鬟的关系,但她们之间的感情远甚她的那些亲姐妹。

    现在小皇子被勒令丢进了冷宫中自生自灭,刘琴娘没有了用武之地。

    可她是柔妃让兰安买进来的,卖身契都还在兰安手上,所以暂时留在了兰安的身边。

    没过几天,兰安终究是敌不过对柔妃娘娘的愧疚,她从冷宫将被摔成了重伤的小皇子抱走了。

    “裳裳,他是娘娘唯一的孩子,我必须要让他活下来。”

    叶冰裳看向她怀抱中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满是青青紫紫伤痕,嘴唇也发青,气息微弱。看着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却还直愣愣地睁着乌黑的眼睛。

    他不想死。

    “会的。”叶冰裳颔首,“他会活下来。”

    这个孩子还是超过了叶冰裳原本的想象。

    他明明才出生不过几天,居然有一口完整的牙齿,指甲也十分锋利。叶冰裳和兰安在照顾他的时候都有被误伤过。

    “他只是还不懂。”叶冰裳安慰兰安,“孩童抓人都很疼。”

    婴孩只能有生存的本能,就算没有牙齿,他们的吮吸和抓掐都很用力。

    叶冰裳照顾过自己的弟弟,她看过弟弟吃奶将奶娘的那里都吃伤了的样子,也被弟弟狠狠地抓过。但他不是故意的,叶冰裳知道。

    皇帝是在柔妃下葬的时候发现了小皇子被兰安捡回来这件事。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把这畜生捡回来!”皇帝怒不可遏。

    兰安跪在地上,祈求道:“皇上,奴婢死不足惜,可这是娘娘唯一的血脉!求皇上开恩,让他活下来吧!”

    “他!”皇帝指着叶冰裳怀抱里的小皇子,目眦尽裂,“就是魔物!是他害死了爱妃!”

    兰安摇着头哭泣:“皇上,奴婢那一日一直听到柔妃娘娘说,要保住她的孩子,皇上!这是娘娘的心愿啊!”

    最后,皇帝甩着袖子离开,默认留下了这个孩子。

    兰安喜极而泣。

    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好。

    皇帝只愿意给小皇子一个小小的偏殿,平日也总是缺衣少食。兰安和叶冰裳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给小皇子多弄一些需要的东西,譬如羊奶与冬衣。

    还好刘氏还有一些奶水。

    虽然不能让小皇子直接吃奶,但是可以让刘氏挤好了,再由兰安或者叶冰裳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叶冰裳也很快发现这个小皇子确实很邪门,她有时候也会被他吓到。

    他什么都吃。确切地说,是只要有血有rou的东西,他都想要抓来吃掉。

    撞到他抓了一只老鼠吃的时候,叶冰裳吓得背脊发麻、双腿都软着。

    那老鼠甚至还是活着的。

    它一边发出吱吱的惨叫,一边被五个月大小皇子连皮带rou啃食。

    小皇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那只老鼠只是一块糕点或者一个馒头一样。

    “裳裳。”门外传来的兰安的声音。

    叶冰裳颤抖着手锁上了门。

    “兰安,我在更衣。等等。”她故作镇定地告诉了兰安。

    兰安听了,便说先去洗衣服了。

    叶冰裳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了小皇子。

    她只是觉得,若是让兰安看到这一幕,兰安会再一次受刺激。叶冰裳知道她一直在怀疑自己拼命要救下来的只是一个魔物,不是柔妃娘娘的孩子。

    “殿下。”叶冰裳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

    她当着小皇子的面打开,烤鸡腿的香味瞬间溢出。这本来是想给兰安的。

    小皇子立即放了手里那只半死不活的老鼠,伸手朝着她。她却没着急给他,而是将鸡腿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叶冰裳先闭着眼睛,用一块碎布将那老鼠包裹了,扔到床下。紧接着,她又打了水来,把小皇子的手和嘴巴都擦干净了,最后再给他换了一身衣服。

    “可以吃了,殿下。”叶冰裳捧着油纸包递到小皇子面前。

    小皇子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鸡腿,一口一口地啃着,一眼都没有看她。

    这让叶冰裳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害怕的。

    如果对方一直盯着她,叶冰裳可能不太敢做这些事情。

    她知道皇子不是普通的婴孩。

    或者说,他应该是一只超乎寻常的野兽。

    所以他出生就有牙齿,还没断奶就能生食血rou。

    可他偏偏又是人胎。

    经过这样错位的放置之后,小皇子就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物。

    叶冰裳堵好了屋子里的老鼠洞。她不想再看到那一幕了,老鼠的叫声十分凄惨,像是在绝望地哭泣。

    无论是什么生灵,面对死亡都会害怕。

    叶冰裳明白。

    春去秋来,小皇子已经四岁了。

    兰安努力地教他礼义廉耻、善恶是非,可是不大顺利。

    因为小皇子为了一口吃的就可以跪下去学狗叫,他毫无羞耻心和自尊。

    站在人的角度很难明白,可是自从叶冰裳觉得他像是投错了胎的野兽后,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食物就是食物,跟做了什么有关系吗?

    叶冰裳也尝试跟她沟通过,但兰安无法接受。

    在兰安看来,小皇子是柔妃娘娘的孩子,自然事事都向柔妃娘娘靠拢。他必须饱读诗书、深明大义,自尊自爱、温和善良。

    可小皇子常常让她失望。

    一天夜晚,兰安回到她们的房间,慌张地跟她说:“裳裳,殿下好像杀了人……”

    叶冰裳放下手中的绣棚,拧眉问道:“什么?”

    “前两日那个让殿下学狗叫的宫女死了。”兰安说道。

    听到有人死了,叶冰裳面色不好。

    但叶冰裳还是问道:“有证据吗?”

    兰安怔然:“证据?”

    这宫中不少人都知道小皇子是魔物,因为他出生就害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宫女死了,兰安自然而然就觉得是小皇子害的。

    裳裳突然问她有没有证据,倒是让她愣住了。

    “仅凭猜测就要给小皇子定罪吗?”叶冰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庶女,在府里不受宠。叶夕雾陷害她只需要说一句话,祖母和父亲就会相信。久而久之,有时候叶冰裳都觉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那些叶夕雾随口胡诌的事情。

    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祖母和父亲都会当是她做的。除非发现了绝不可能是她做下的证据。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会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最后再说一句:“你是大jiejie,不要跟三meimei计较。夕雾是小孩子不懂事,你还能不懂事吗?”

    可是,叶夕雾只比她小一岁呀。

    慢慢地,叶冰裳就不再争辩了。

    小皇子也是如此。

    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他杀了那个宫女,叶冰裳不会说一句话。可是,如果只是捕风捉影或者一面之词,小皇子就该背上这样的罪名吗?

    叶冰裳不是同情他,只是觉得不太公平。

    荆兰安又一次去找了小皇子,这一次叶冰裳也在。

    “殿下,那个宫女的死跟你有关系吗?”荆兰安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皇子想了想,说道:“没有。你说她不是想给我吃的的吗?不是给吃的,我就没有理她了。”

    荆兰安如释重负,她抱着小皇子垂泪:“对,不要理他们可以了。”

    小皇子安安静静地靠在她的怀中,望向沉默地坐在一边的叶冰裳。

    他们不常见面。

    大部分时间叶冰裳都在房间里做女工,她的绣活好,又跟荆兰安学了许多绣法,做出的东西能在宫里能卖些钱。

    叶冰裳也是今日才发现这个小皇子长得有些像暄儿。

    不,暄儿是假。

    叶冰裳恍然。

    所以,这里也是假的。

    她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还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裳裳。”

    小皇子突然叫了她一声。

    叶冰裳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三皇子和五皇子有许多人伺候,也可以去上学,我却什么都没有?”小皇子问道。

    兰安语带苦涩,道:“因为我们无权无势,在这宫中也没有依仗。”

    听了这话,小皇子沉思了片刻,说道:“如果他们也没有了依仗,是不是我就和他们就一样了?”

    兰安震惊,直接后退了两步。

    叶冰裳问道:“殿下说的依仗是什么?”

    “母亲。”小皇子回答。

    叶冰裳带着一丝苦笑,说道:“他们的依仗不止如此。没有母亲,还有父亲、祖母和舅舅。更何况,有时候就算有母亲,也不见得就有依仗。”

    她也有母亲,可她在叶府一样饱受冷待和欺凌。

    “上天好像把它分好了……”叶冰裳突然说了一句。

    小皇子追问:“什么?”

    “疼爱。”

    叶冰裳想到自己的过去,她摇了摇头,说道:“上天是偏心的。”

    小皇子颔首:“我明白了。”

    即便杀了那些皇子的母亲,他也不会和他们享有一样的待遇,因为父皇恨他。他永远无法得到这一个最关键的依仗,因此永远也得不到公平。

    在叶冰裳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之后,时间的流速开始加快了。

    小皇子到了六岁,前线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宫中都说小皇子会作为质子去往夏国。

    叶冰裳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她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小皇子是谁了。

    因为小皇子在被正式选为质子的那一天,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澹台烬。

    叶冰裳原本还算平和的心境彻底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