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进京

    褚江宁陪着却双满北京的逛。

    他跟澳门方面的合作已经八九不离十，甚至新公司早就进入了组建阶段，拉拢却双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参谋共事，能最大限度减少信息差，避免翻船。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以便占据更多主导权，却又都是沉得住气的性格，因此除了吃喝玩乐，只字不提其他事。

    中午从钓鱼台吃完饭出来，褚江宁边开车，边看看却双：“姐，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绝对感兴趣！”

    “行吧！”她语气淡淡的，依旧不动声色。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二环内某座豪华气派的大厦停车场。

    却双懒得问，跟着往里走，进了大厅才看见镜海俱乐部的字样。镜海是澳门的别称，这地儿八成跟澳门有关系。

    褚江宁显然是常客，刚进门便有个管理层模样的人热情都迎上来攀谈，“哎哟，今儿这刮的什么风，连您褚公子也大驾光临了。”

    褚江宁嗯了一声，问：“还谁在上头呢？”

    “这不巧了嘛，陈少还有尚公子他们几位，刚在188房开局，就跟您前后脚儿……”

    “行，我去瞧瞧那几个小子出息了没！”褚江宁笑着扭头，又说，“姐，要不上去转转，都是我发小，没外人儿。”

    却双应声，收回视线。经理见她刚才一直往展示台上看，摆了摆手恭维道，“美女应该是第一次来吧？您可能不大了解我们这儿，里面摆的那把椅子叫金交椅，是咱镜海的镇店之宝，从里到外都是纯金打造的，特意从澳门运过来的……”

    褚江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差不多得了，成天听你显摆这椅子，车轱辘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怎么着没其他能说的了是吧？”

    经理被呛得没了词儿，仍旧不失礼貌地陪着笑，亲自按电梯送他们上楼。

    电梯门合上，就他们两个人，褚江宁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姐你不知道，中建、中铁有几个是他们这儿的常客，等下回碰上了我给你引荐引荐。”

    却双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电梯刚好到达目的层。

    大包厢里，一群人正在激战。

    “八条——”

    “胡了！”

    尚鹏刚把手里的牌推倒，就见褚江宁笑吟吟地站门边瞅他，身边的却双一脸冷漠。

    “哟，江宁来啦？”陈展年醉翁之意不在酒，边冲褚江宁招手，边饶有意味地打量却双，话里有话道，“你这……也开始万花丛中过了？”

    “cao，闭上你丫臭嘴！”

    褚江宁毫不客气地骂着，引却双入座，忙解释：“姐，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尚鹏上前来凑热闹，跟着瞎起哄：“哎哟喂，江宁你这是闹哪出，姐弟恋啊？”

    却双有些不悦，冷冷一眼扫过去，尚鹏怔了怔，却不怎么怵。褚江宁有些头疼，他心里敬重却双，又不好当众表现太明显。在座的都是跟他从小玩儿到大的，平常一起浑惯了，说话都没正行，他现在辩白多了，这些人反而更来劲。要是以前，还能抬出他哥堵上那些嘴就是了，可褚春申被甩的事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又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犯愁时，口袋里手里忽然响了。

    褚江宁低头看去，喜忧参半。

    尚鹏偏头瞥一眼，有些奇怪：“这不五哥的电话嘛，怎么不接啊？”

    褚江宁为难地看看却双，犹豫着按下接听，褚春申上来就问：“你跟却双在一块儿呢吧？把电话给她！”

    尚鹏凑的近，也听清了这句，脸上多了分惊讶。

    褚江宁迟疑着：“姐，你看……”

    却双抿唇，抬手道：“给我吧！”

    褚春申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接我电话，还把我微信删了，是吧？”

    “你要没事儿我就挂了。”

    “你敢！”那边语气一紧，带了些威胁意味，“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怎么说也是五百万，光一张欠条我不放心！”

    却双起身，进到里面的小套间，才问：“那你想怎么着？”

    “嗯……”他似乎在忍着笑意，饶有耐心地通知她，“作为债主，我有权知道你的动向，你得保证我能随时联系上你，并且不是通过别人，懂吗？”

    “我要是不懂呢？”

    “那我现在就让人冻结你名下所有银行账户！对了，你们公司还该了税务局几百万的税没缴对吧？陈向平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他手底下那些人要是想使坏，我估计钱还没要回来你们公司就得黄了，你觉得呢？”

    却双眼皮子一跳，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真小看了褚春申，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褚春申，你藏得够深的啊！”

    他笑：“双双，其实我真坏起来，你不一定是对手。以前在你面前，我是不愿闹那些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却双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心说这老实人要是不老实起来，还真是要命。

    褚春申或许料到了她在分神，主动已经挂了电话。

    外面，一群人继续打麻将。

    褚江宁看出却双有些恍惚，试探着问，“姐，要不你去跟他们打两把？赢了都算你的！”输字当然说不出口，却双哪会输！

    哪知她果断摇头：“不打，我没赌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牌桌旁的陈展年手一松，冷笑起来：“我说江宁，你从哪找了这么个奇葩啊，怎么说话呢！”

    “你丫闭嘴！”褚江宁没好气地白过去，陈展年被瞪得浑身发毛，讪讪的没再开腔。

    却双也没心思多待，推说下午有事，起身往外走。

    褚江宁跟出来，一劲儿道歉：“姐，那几个小子嘴碎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跟澳门方面的合作，始终让褚江宁心里绷着根弦，但巨大的利益当前，他又不愿放过这好机会。拉拢却双这样一个知己知彼的人保驾护航，对他的布局尤为重要。只是要防着对方日后喧宾夺主，所以不动声色送个顺水人情出去，找人帮却双解决了债务问题，往后合作才好掌握主动权。再就是建工口的事，陈展年和尚鹏家里都能直接伸上手，而褚江宁得拐几道弯儿才插得进去。他原来想先介绍却双给几个人认识，后面再一步步推进计划，怎么也没想到，这两边一打照面就互相瞧不上。

    “我下午真有事。”却双看看他，忽而笑道，“我要真跟他们打，待会儿输急眼了更难受，你说是吧？”

    褚江宁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顿了顿才说，“行，那什么姐，我送你？”

    “不用，你忙。”

    路上，却双接到华晓严的电话：“怎么着姐们儿，钱要得怎么样了？”

    “明知故问，给我上眼药是吧？”

    听她语气不善，对方忙求饶：“哟哟，姑奶奶这谁又踩着您的雷啦……”

    “有话快说，忙着呢没时间听你废话，再扯犊子我挂了！”

    华晓严挨了骂还是乐呵呵的：“别介啊，我真有正经事儿找你，前两天你让我查的人有眉目了。”

    “嗯？”

    “那小子还真有些背景，听说之前在北京闹了件事儿，酒吧里一言不合把个人给埋了……不过他家倒没什么，主要他姑奶奶家不好惹。”华晓严啧了一声，试探着道，“我觉得要不先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招你。”

    “少来这套！”却双一听火更大，“你就给我句痛快话，他们要是上门找茬，你帮不帮忙？”

    华晓严知道却双的性格，话到这份儿上，基本上就没善罢甘休的可能了。他默了几秒，有些为难道，“咱说实在的啊双，最近上面风声太紧了，我爹已经嘱咐我好几回了，让我最近别招摇。”

    “行，我知道了。”

    “诶——我还没说完呢！”华晓严话锋一转，“可咱俩什么交情啊，既然你开了口，那也没别的，我就是说只要别闹出人命，在咱地盘儿上就没平不了的事儿！”

    “这还差不多。”却双笑出声，看看车窗外，“我快到了，先不说了。”

    “我说你干嘛去啊着急忙慌的？”

    “这次中铁的钱不好要，我得先跟其他公司碰碰头商量下对策再说。”

    “嗨，不就要个钱嘛，对您来说这还叫事儿啊？”

    “不叫事儿你们省里头不敢接这活？”

    华晓严干笑一声：“哎哟，你说我这嘴怎么这么欠呢……”

    却双不耐烦道：“没事儿就挂了吧，我到了。”

    出租车在某商务酒店门口停下，刚下车就有熟人迎上来。却双跟着对方直接去了酒店顶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满当当全是人。

    却双进去的时候，闹哄哄的声音明显顿了顿，她找个空位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一众吞云吐雾的老爷们儿。

    一时，坐主位的人起身，嘈杂声蓦地止住。

    “咳，我先说两句……你们大家可能很多人都不认识别个，那些也不重要，反正我们今天坐到一起，讨论的都是哪门拿到工程款。好多人都在摆，说中铁这个局好难弄，轻易要不到钱！相信大家跟他们打交道也晓得，腰杆子硬的很嘞！所以嘛我们才应该一起找他们，人多力量大，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搞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