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耽美小说 - 贫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续问。

顾昭回道:“你那条狗发了疯,前阵子在间天崖上大开杀戒,死了不少人,人都传他要取你而代之。但后来也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也对自己那一派的人下了手。现在情况不明,只知道昨日上午,崔红、姚青两人一道带人前往天机禅院,逼迫他们放你出来或者搜山查你踪迹。”

顾昭不喜欢裴无寂。

所以,至少当着面的时候,沈独从来没在顾昭嘴里听过裴无寂一句好话,但他在顾昭面前也是从不提裴无寂的。

这时听了,只沉默下来。

两只酒盏都被沈独一人用了,顾昭当然也喝不了酒了。

他酒量很好,但很克制。

此刻见沈独不说话,只在心中玩味他这几许沉默里透出来的意味,然后道:“你从哪里过来?”

“守正宗那边。”

沈独面上添了一层阴郁,但兴许是酒意开始沾染上来,眼角眉梢那疏狂的意味儿却开始上来。

“在旁的地方堵我也就罢了,天机禅院正门出入口也堵我,未免有些看我不起。”

谁会傻到从正面出去?

他不过也是仗着功力尽复,且稳中有涨,过去嚣张一回,且警告着正道这一班人,没事别来招惹他。

淡淡说完之后,他看向顾昭:“怎么,杀得不对?”

守正宗。

这倒没有什么不对的。

顾昭想了想,还是主动为他倒了酒,慢慢道:“这一派与我素来不和,这一阵子总跟迟饮走得近些,你屠了其满门我都不管。”

“嗤。”

沈独一下嗤笑了一声。

迟饮是正道上另一门的佼佼者,与顾昭素不对盘。

若是此刻有第三者在场,亲耳听了这话,只怕都不敢相信这是如今的正道第一人、蓬山第一仙说出来的,何等的绝情狠辣,冷血漠然?

“天下人都道我是魔头,殊不知魔头便在他们之中。”

这话嘲讽的意味就很重了。

但顾昭听习惯了,也不在意:“沈道主这话就错了。你是邪,我是正;你是妖魔道道主沈独,我是蓬山第一仙顾昭。你我之间,泾渭分明,岂可混为一谈?”

“是啊,毕竟二十余日前,一场鸿门宴,你顾昭还要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呢。”沈独端了第五杯酒,“如今还敢动手吗?”

不是说“还要”,而是用“还敢”。

沈独这一句话说得……

顾昭为他倒酒的手略略一顿,苍青的袖袍扫过下方一枚棋子,沾了几许灰尘,眸底神光却是暗然转变,只道:“你如今非但没有身负重伤,反倒更胜往昔,倒有些令我惊奇。不过,这并非顾某不动手的原因,只不过是觉得,这江湖,若真没了沈道主你,也挺寂寞。”

寂寞你麻痹。

一听就假。

沈独左耳朵听进来,右耳朵便扔了出去。眼帘一掀,唇角一勾,却是无尽的讥诮与嘲讽,冷冷道:“你敢,我此刻便宰了你。”

论武学修为,顾昭不如沈独。

刚认识的时候不如,如今更差了那么一线。

这一点顾昭自己清楚明白,可也不在意,人各有自己所长之处,他所长之处便是比人狠,比人毒,也比人虚伪。

只是一提这个,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前些日禅院中传出了消息,有人夜闯千佛殿,与那一位善哉撞了个正着,还破了殿顶逃走。我猜是你。能与此人交手,实是难得。不知,在你看来,这人修为如何?”

“善哉?”

脑海中一下浮现出来的,是自己刻于千佛殿佛莲圆柱之上的那八个字,还有当夜立于雪月佛塔之顶的身影,隐隐还有另一张僧人的面容。

沈独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饮了一口酒,任由那醇烈的凉液在自己的喉咙里烧出一条灼烫的痕迹,一直燃到心肺,而后一笑——

“你跟我一起上,说不准能打得过。”

“……”

顾昭那一双隐隐透出几许墨蓝的瞳孔,陡然一缩,这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下一刻才生出那种近乎心悸的忌惮!

沈独的实力有多恐怖,他很清楚。

当世第一流的高手不多,沈独虽然年轻,可因修炼六合神诀的缘故,早已经能与许多成名多年的老家伙一战,还未必落败。

他自己虽差沈独一线,可也绝不是什么庸才。

可以说,他若拿出十分的心与沈独交战,即便是输,也应当只有一点微小的差距。

可现在这人竟告诉他,天机禅院那一位慧僧善哉,强到他们两人联手,说不准能打得过。言下之意便是,也未必能打得过?

顾昭着实沉默了一阵。

也许是在花费时间,消解他这一句话所带来的震撼。

良久才道:“看来,你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差不多吧。”

吃了大亏,也找回来不少。

沈独没有明说,也不会蠢到跟顾昭说自己已经拿到了三卷佛藏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说近是近,说远也很远。

第八杯酒喝过,他已觉出了一点醺醺然的醉意,便放下了酒盏,只问顾昭道:“你与迟饮生隙,如今可有想除者?我待出去继续杀人,你若有便告诉我。等过两日,我要借你蓬山之手,清理门户。”

他们二人的关系,一向如此。

顾昭是蓬山第一仙,明着铲除异己这种事,当然不能干;沈独是妖魔道道主,内患时有,真要面对来自整个正道的压力,也很吃力。

所以你借我的手,我借你的掌。

你为我铲除异己,我为你扫平江山。

酒,顾昭也没再为他斟了。

听了他这话之后,他考虑了片刻,便道出了“东湖剑宗”四个字,接着却道:“你喝成这样,不待醒醒神再去?”

“醒?”

沈独扶了一把棋枰起身,笑了出来。

“我醉犹如我醒,我醒还不如醉。顾昭啊顾昭,你我相识多年,可你到底不懂我。哈哈哈……”

“不懂么……”

可他觉得,自己是很懂的。只是眼见着沈独已在醉意之中,怕他一会儿上来发酒疯,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底没有反驳他。

见他起身,他也没拦,只是目光停在了他腰侧。

那一封卷轴,挂在沈独腰间,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碍眼与不合适,让他有些怀疑这东西的来历与内容。

但沈独显然半点没有要给他看的意思。

他重拿了垂虹剑,转身便欲再往不空山附近转悠,寻那东湖剑宗去。

可才迈出去三步,就停了下来。

就这么站了有一会儿,带着潮气和冷意的山岚吹拂着他面容,未平复下酒液燃起的温度,反而让内里更炽烈起来。

沾湿的袍角翻飞。

沈独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