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狂战士(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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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德。” 她叫出这个名字时,没有任何征兆。蛇人并不懂得她的语言,因此和以往一样,只是抬起头看她。 他最近很喜欢把头靠在她的小腹,她怀疑这是因为他在奇怪为什么她还没有怀上孩子。真蠢啊。 她瞧了他一会。 然后她第一次地,主动地,伸出仅剩的手抬起他的下巴。红润优美的唇落在他棕红色的、干燥的粗野厚唇上。她甚至轻勾了一下探出来的蛇信。 他立刻抱紧她,俯身再索要,毕竟他已经懂得了亲吻是交尾的先兆这件事。 她立刻用手挡住了他的脸,露出嫌恶的表情——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就会停下来,然后又叫了一声他的新名字。 蛇人的脸庞很人性化地显出了一点疑惑,猩红的蛇信从嘴里探出来。 她和蛇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一个根本就不需要名字的地步。而且,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有回应,她说三个音节的效果并不比踹他一脚好到哪去。 “怎么办啊。”尝试失败,她感叹一声。 不过或许是因为魔兽变成人形之后本能地就想要学习语言,因此即使晚了几十年,她也还是用这种诡异的巴掌甜枣方法让他记住了“费尔南德”——他开始明白,这是一个代指“他”的名字,代表着一个独立的自我。尽管这个名字很普通,即使对她来说,唯一的特色也只是是拉丁美洲人的名字。 然而,对雄兽而言,他看见自己在她诱人的唇舌间诞生。这个名字是下流的,建立在他无穷无尽的兽欲上,流向女人缠绵悱恻一触即离的吻。它裹挟她的气息。 然后,他又学会了“美纳斯”。 双唇抿起,舌尖抵住牙齿,最后轻吐出一股气流。 学名字这件事让美纳斯觉得,她和蛇人之间变得更加亲密。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而言之,这有助于放松蛇人的警惕。少一点警惕,下一次虫潮时,她的胜算就更大。 她开始在亲吻中反哺一点魔力给他,以保证他不会死在那些虫子的口器下。然而这点魔力或许是因为太过精纯,让蛇人极其痴迷,她怀疑他一天不吸收一点就要产生戒断反应了。 交尾也是,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固定在了魔力循环十次一次,也就是十小时一次左右。这种习惯最诱人的不是“次数”,毕竟他可以无时不刻在做,而是“稳定”。只要到了时间,她就会来。 如果超过时间太久,他就会有所察觉,然后表现得十分暴躁易怒。其他时间,她就算是用力踩也要把他那两根东西给踩软(虽然会有明显的反效果)。这样她也有更多时间在脑海中研究魔法——直接演示会让蛇人进入攻击状态。 在微妙之中,下一次虫潮来了。 费尔南德似乎直觉感到她不对劲,和她缠了很久才去应对那些已经填满地xue的虫子。变成原形后,他碧绿的蛇瞳还注视着她,里面的委屈化成涓涓细流。他没道理知道她要跑,不过他们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相处了这么久,她想,也不是不可能。 美纳斯面色不变,在开辟出来的小山洞里等待着。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能感知到蛇人每片鳞片的摩擦声,每个粗重难耐的呼吸的声响,每一滴血流动的声音。当然还有他三腔心脏搏动时的轰鸣。 巨蛇开始被吞噬躯体时,她一瞬间变成了拟态,刺目的银光四溅。没有任何保留,她发动时间和空间魔法,梦境一般失去了踪影。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高空之中,悬空站立。 快腐朽的魔力终于再次在她的身体里飞快流动,她兴奋得几乎维持不住拟态。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刺目的日光正在逐渐被云层遮住。下雨是很普通的事,但对于这个几乎没有黑夜,永远艳阳高照的地方来说很特殊,以至于她在生死一瞬的时候都留意到了。 深青的猫眼眯起,她莫名感觉到宿命的气息。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魔力扰动让天气变化了而已。 她很快地收拾好情绪,放开感知。银色的波浪层层翻涌,席卷正在凝结雨水的天幕。 她在搜寻她丢失的圣金权杖。有它在,她的胜算才能成为胜算。没有寻找多久,她很快就感知到了位置。权杖外壳和内部的剑散落在两个不算远的地方。 她立刻展开空间魔法,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剑的位置。 正要握住,她忽然感觉到剑强烈的“抗拒”。 她愣住了,心中一沉。 长期使用这柄权杖和亡灵、魔兽战斗,它自然有抵抗危险魔兽的性质。而她现在站在它面前,没有亲和力不说,还受到抵抗。它的感知里,她的每个毛孔都透出泥潭腥臭和肮脏的蛇类魔力,活生生一头披着人类皮囊的魔兽,浑身都是配偶的气息。 美纳斯忍住不适握住权杖,上面猩红的石榴石红芒一闪,又让她想起了一只同色的眼眸。握紧权杖到骨节发白,她难以抑制那悲伤和怒火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现在已经应验了曾经的无心之语——她成了这样,大概再也得不到那扇为她敞开的门。 “我依然爱你,康拉德。” 大雨倾盆,她匆匆一吻石榴石,身影瞬间出现在权杖的外壳所在的地方。 权杖内部的魔力已经开始涌进她的身体,外壳的抗拒弱了许多。她很快就控制了整柄权杖,就在同一瞬,她感觉到大地震动了一下,地下传来雷鸣般的怒吼。 他已经发现了。好在虫子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地xue,她现在大概有二十分钟激活断臂处的银莲。 权杖被猛地插入地下,红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罩子把她罩在其中。这是一个非常强悍的防御魔法,足以抵挡现在的九头雀蛇五六次攻击。 “来吧……!” 她念动咒语,左臂本来愈合的断面陡然崩裂,银光混杂鲜血迸射,一朵朵银白莲花从断臂开始盛开,一直蔓延到她的左半边上身,又顺着鲜血开满了整个罩子。 狂风暴雨完全遮蔽了太阳,四处如同黑夜,而这里却亮如白昼。 “啊啊啊啊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冰原里被火焰灼烧,痛得她满地打滚。心脏被接管,头脑被侵入,五脏六腑全部失控地扭在一起,连皮肤都无法承受地崩裂。这样的痛苦下,她体内的魔力却飞快增长,断裂的左臂处甚至长出了花茎一样的东西。 她仅剩的清醒告诉她,银莲的魔力量很快就要超过她的躯体所能承载的极限。 她撑起残破的身体,拟态前所未有的惨烈——银白的躯体上满是裂纹一样的血液,左边断臂长出来一堆奇形怪状的寄生物,口中还不断吐着鲜血。 不过,这不意味着她不能应战。相反,她的状态进入了巅峰,简直就像BESERK(狂战士),浑身都涌动着暴力、征服、嗜血的欲望。 她急需一具rou体,一个容器! 巨蛇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虫尸的粘液鲜血从黑鳞滴落。他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的所在,双翼一张,他立刻到了那个相比于他的身躯来说太小的魔力罩旁,然后一层层绞缠住它。蛇头有三分之一已经被啃噬,仅剩的一只碧绿蛇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罩子中朦胧的人影,如同瘾君子看见了毒品。 魔法罩破碎,黑红火焰猛地爆发,顺着蛇躯,几乎充斥了这片天地,在暴雨下也没有熄灭。 她的拟态在充足魔力供给下变大许多,高度能到巨蛇的三分之二。光体从火焰中飞出,修长美丽的银白右手轻抚巨蛇被啃噬的左脸,还带着冷酷的温柔。 “很痛,对吗?”她近乎在抱他,抱他那腐臭肮脏的蛇身。 他无法反应过来,于是在她一剑刺来时,只来得及避开心脏。 巨蛇发出惊天的怒吼,蛇血落在大地上,草木顿时枯萎。蛇嘴大张,毒液喷出,落在她的身上,腐蚀的气体腾起,血rou开始脱落。她紧捂住伤处,拔出剑,和巨蛇进入了对峙的距离。 大雨之中,她只能看见比自己庞大太多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