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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桑舌脸色沉了下来,立刻逃走了。桑舌十分无奈,取了铁板夹子,把鹿唇rou脯一片片贴在空空如也的罐子上,一层层浇上蜜。铁夹子十分沉重,做了两罐,手掌便酸得动不了。听见帐门一动,立刻提声斥道:“你又把什么忘啦?”身后金铃声一晃,一人有些迟疑地答了句:“……忘了打声招呼?”桑舌连忙跳起,瞧着门口多日未见的少年,慌道:“我不知道是你。”他似乎又长高了些,眼睛也更黑亮了。屈方宁笑了笑,道:“是我来得冒失了。你在做甚么?”桑舌指了指蜜碗,觉得不对,又朝烟炉罐子点了一下。这意思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屈方宁却立刻会意了,接过她手里的铁板夹子,替她干起活儿来。那手法上下翻飞,简直比王爷家的厨子还要熟练。桑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喉咙上有几道浅白色的割痕,担心道:“你去哪儿啦?”屈方宁道:“嗯,出了一趟远门,跟人打了几架。”既是打架,桑舌就放心了。别的都还罢了,打架他必定是不会输的。屈方宁向她道:“别蹲这儿!出去吹会儿风。这儿这么热。”桑舌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才出门,立刻又找到了进来的理由,道:“小将军的药,刚煎了一会儿,我看看火!”屈方宁手上一顿,看着她一笑,道:“以后给他送药的事,就麻烦你啦。”桑舌怔了怔,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勉强才压下情绪,问道:“你不去了吗?”屈方宁低下头,把rou脯压得板板正正,道:“嗯,不去了!”桑舌独自出了帐门,坐在阴凉的一角吹风。屈方宁好一会儿才出来,满头是汗,裤腿直挽到膝盖上,道:“我走啦!”桑舌道了声谢。却见他转过身来,向自己微微弯腰,道:“桑舌姑娘。”桑舌往后一退,手指绞住了布裙:“嗯?”屈方宁诚挚道:“照顾好他。”他的眼神深深的,似乎压抑着许多不舍和悲伤。桑舌也不禁难过起来,用力点了点头。金铃儿的声音挂在他足上,一晃一晃地远去了。屈沙尔吾王爷家豪阔的名声,早就传遍了草原。他三十四岁的诞辰,自然也非比寻常。听说光做红食的厨子,就请了六十个。王公贵族们垂涎美食的同时,也默默为礼物犯愁。这天一大清早,屈家领地里就来了位很不客气的客人。一进门就语气不善,一叠声的叫“屈林那小子给我出来”。奴仆们正是忙得不曾死去,对这位小爷不敢得罪,皆默默向真神祈祷,快点把他打发出去。幸而小王爷很快就来,脸上依然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道:“哟,表哥。甚么风把你吹来了?”小亭郁脸色阴沉,道:“你别装傻!你把方宁藏到哪儿去了?”屈林“咦”了一声,道:“表哥,你丢了东西,怎么跑我这儿来找?”小亭郁气恼道:“方宁是你家的,我自然往这儿找!”屈林拖长声音道:“噢,原来是我家的。我家的东西,倒是你丢了。”小亭郁才知道上了他的当,怒道:“我不跟你逞这些口舌。你快把他带来!”屈林不慌不忙,找了张锦凳坐着,又盘检了一下手腕上的黄金镯子,才似笑非笑道:“表哥,你这就不对了。你来我们家,要见我的人,说话须斯文一些,好听一些,这么凶霸霸的,谁愿意听你的呢?”小亭郁自知失态,语气放缓,道:“我说得客气些,你就肯让我见么?”屈林悠然道:“不肯。”小亭郁一拍扶手,咬牙道:“你!”屈林道:“表哥,别说我不讲理。你对我们家这个小奴隶,可是迷恋得紧。这孩子也是个痴心的,三天两头往你帐里跑,端茶送药,就不用说了。连你出门,他也千里万里地跟着去了。你在其蓝倒是风光了,却让你表弟我颜面何存呢?如这次不给他点教训,我这个万奴之主也不用当了!”小亭郁身上一寒,惊道:“你要怎么对付他?”屈林阴森森道:“切成八段,泡在马奶中下酒如何?”小亭郁面上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颤声道:“你……你敢?”屈林哈的一笑,道:“他是我的奴隶,做什么都只由得我!”小亭郁语调突然一变,结巴道:“你……对他做过……什么?”屈林不解道:“甚么?”他怎么也没猜到,小亭郁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方宁……那般灵巧熟练,该不是屈林……欺负了他罢?”屈林见他神色不豫,一张手,道:“我不爱说废话!以后你见他一次,我就切他一根手指;你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敲下他一颗牙齿。你要是不想看到他身上少点什么,趁早别来找他!”袖子一拂,转身就走。小亭郁急道:“屈林,他在你这里,不过是个炫耀的物件。如让他跟了我去,必定大不相同。我从没向你求允过甚么事,单单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就不能……答允么?要是你喜爱这样武艺高强的,我以后还你十个八个便是。”他性子偏僻冷淡,绝少这般求人。屈林听他口吻热切,心中一动:“这可真叫死心塌地!”当下转过身来,神色冰冷,道:“抱歉,表哥。我从小就有个怪脾气,只要是我的东西,宁愿烂在自己手里,也不愿交给别人!”说罢,扬长而去。小亭郁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几乎钉穿他背影。一众奴仆见主人与人斗气,生怕迁怒自己,无不战战兢兢。屈林径自迈入一座小团帐,向地下闲坐的一人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悠闲。”屈方宁赤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铃铛,闻言抬眼一笑:“主人亲自出马,自然马到功成。”屈林俯身捧住他的脸,皮笑rou不笑地说:“我可是为你当了回坏人。”屈方宁靠着他的手,仰视他道:“主人大恩,小人铭记在心。”屈林啧了一声,松手坐在毯边,把头上银饰繁重的礼冠扯了下来,掀起衣襟扇风。团桌上放着两只小瓷碗,注满了青梅酒。那柄“易水寒”贴碗而放,将梅酒冰得白气森森,连碗上也渗出许多水珠。屈方宁献上一碗给他,道:“主人,你的法子虽好,还须给小人换个藏身之处。不然他找上门来,小人不是危险得紧么?牙齿手指虽是贱物,却也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