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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自知理亏,再加上“医生”对著“病人”,不管有意无意有心无心,总归是有那麽一点高高在上的天生优越感的。程诺被秦深训得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这下秦深总算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脚刚准备离开,步伐一顿似乎想到什麽,又很快掉过头来,向来干净的眉眼竟然染上了一层似笑非笑的暧昧,慢吞吞地道:“以後别再做这麽得不偿失的傻事了,晚上早早睡觉……或者,”他淡淡笑了一下,神情戏谑,嗓音低沈,格外性感,“或者,你是想让我每天晚上下楼来,亲眼监督你睡著吗?”程诺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根,鼓著嘴老半天,好不容易憋出来仨字儿:“不……不用。”得,还有一个是重复的。他从不让别人进他的屋子。开玩笑,他这种身份……还有,这种身体,怎麽可能,会让别人进他的屋子。秦深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就差没跟母鸡护雏似地挡住自己身後的屋子了,一经盘算,心知此刻还不是时候,於是自己找了个台阶夏,柔声安抚:“好了,瞧你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嗯,那以後千万别再熬夜了,要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瞧在眼里,心里更是不好受。”“……”咚一下,程诺本来就乱了的心脏愈发乱了,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儿,慌慌张摆手道了再见,然後便砰一声关上门,不当母鸡而当鸵鸟去了。秦深面带微笑站在原地停了很长一会儿,神情微妙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去,双手插在裤袋,姿态优雅一派潇洒,慢悠悠晃出了楼道。天边晨光吐露,一碧如洗。秦深闭起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嗯,今天的天气跟他的心情一样,实在是不要太好。接下来几周日子,在吃饭问题上程诺总算是听话了,可秦深仍然发现,每天早上,当他下楼去叫程诺的时候,躲在门後探出小脸的程诺,面色依旧苍白,眼圈依旧一片青黛,眼中血丝依旧浓重骇人,精神就更是萎靡不振。终於有一天秦深再也看不下去,在程诺眼疾手快要关门的一瞬间出手扣住门沿,断了程诺哪怕一丝一毫关门当鸵鸟的後路和可能,板起神情严肃问他:“别打算躲,今天你必须给我说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真不要自己的身体了?每天晚上不睡觉都在干什麽呢!电脑就那麽好玩儿吗?……好吧,就算好玩儿,但你非要透支身体当夜猫子不可吗?白天玩儿就不行?”秦深难得发怒。不,是程诺觉得,像秦深这麽温和清雅,温暖和煦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会有发怒的时刻。於是此时一见不禁有些吓住,不敢置信。尤其心底竟似乎还模模糊糊生出来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不甘与委屈──他、他居然凶我……这个时候,迟钝天真的小程诺还并没有清晰意识并深刻认识到,这个贪心贪婪又自作多情的自恋念头,对於他来说,究竟意味著什麽。他呆了几秒,急得脖子都红了,:“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我每天晚上都是十点半准时关电脑洗漱,十一点准时躺在床上开始睡觉的。只、只是……”他慢慢地下头去,手指脚趾又情不自禁地蜷缩绷紧,抽抽鼻子,声音也闷闷的,“我、我睡不著……就是……怎麽都睡不著……”秦深愣了一下,这才恍然:“你……失眠?”“嗯……”程诺扒扒头发,瘪著嘴一脸苦相:“应该算是吧。反正我躺在床上,闭著眼睛,什麽都没想什麽也不干,可、可睡不著,就是睡不著,我也没办法啊……”秦深抿著嘴沈默,眼眸清冽,波光流转,半晌,才凉凉吐出来一句:“谁让你以前不乖不听话的。你以为时差是说就能倒,身体是这麽容易适应调整的吗?”“……”一个多月蹭吃蹭喝地相处下来,再怎麽自闭内向,程诺这时候也和秦深算是混熟了,见自己都这麽听他话低姿态了,况且失眠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自己不也被它折磨得苦不堪言麽!结果现在秦深听了不仅不安慰他,竟然还这般不留情面地数落他讥诮他……程诺一时恶向胆边生,气鼓鼓地仰起头,睁圆双眼,跟只不畏强权的小白兔似地,恶狠狠瞪著秦深。秦深本来就只是跟程诺开开玩笑的,见他这样立刻破功,噗嗤一笑,想了想,说:“这样吧,那麽晚了我也不方便来你家,不如我给你打个电话,在电话里帮你催催眠好了。”“……哈?”程诺目瞪口呆,囧了囧,晕乎乎地,“你……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唱摇篮曲吗?”秦深忍笑摇头:“不是。不好意思了,我对唱歌不在行。”程诺眨巴眨巴眼,蓦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表情瞬间居然变得有点期待:“唔……哦!那……你是要给我讲故事吗?”“……”秦深登时刷刷刷地掉了满满一後脑勺的黑线,扶额无言:“你就这麽想当小孩子啊,不然想到的办法怎麽不是哄婴儿,就是哄幼儿园小朋友的招数啊。”“……”被小看了,程诺挠头,憨憨的。好吧,其实他确实很想当小孩子。程诺瘪瘪嘴不说话,对秦深所谓的电话疗法愈发地不解和好奇了。奈何秦深却偏爱吊人胃口,无视程诺的高涨热情和空前好奇心,只高深莫测地莞尔一笑:“晚上你就知道了。躺在床上乖乖等我吧。”说完便施施然飘出楼道。留下程诺一个人,被这句颇有歧义的话搞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混、混蛋……程诺咬牙切齿,“等我”後面多说“电话”两个字,把句子说完整讲清楚……不行啊!当天晚上,十点五十五分,程诺仔细又著急地飞快洗漱完毕,然後近乎虔诚地躺下床,手捧手机睁大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傻傻等待著秦深今早承诺的电话。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激动的,期待的,被救赎的,被温暖的。干如枯井的生命,第一次,有了清泉注入,暖流遍地,润物无声。十一点准时,短短五分锺的光景却让程诺觉得好像是过了一百年那麽久,手机终於劈劈啪啪如他所愿地震动起来。程诺长长深呼吸了一口,因为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自己一直在等,所以压下激动按著性子,好不容易等手机震过三巡,这才不疾不徐(其实两只手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按下接通,吞吞喉咙轻轻嗓子,低低“喂”了一声。他装得从容淡定,漫不经心,可天知道,他那颗不听话的小心脏,狂乱得简直就快从胸腔深处噗通一声跳出来了。秦深只听了程诺的这一个字,就忍不住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阵温和低沈的笑声。这让程诺顿时产生出了一种自己刚刚的小心思和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