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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挂牌最大,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安宁市红星福利院”。说来很古怪,虽然在重返过去后,这点小古怪也说不上什么——在那瞬间,她清晰意识到她还是她,只是她已经回到小学五年级那年。像有人在她眉心点了一下,然后信息灌注,成为了她意识本身的一部分,她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她甚至还清楚知道,眼前铁门后的这座福利院名叫红星,是她到小学五年级这十二年来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她从小被遗弃在这里,无父无母、脾气古怪。幸好她念书不错外,院长mama很喜欢她,还想办法送她去读正常的地段小学。虽然人生路线与以往完全不同,但她确实还是那个林朝夕。只是这次,她不仅没有mama,还没有爸爸。一下子变化太大,就算拥有成人心智,她仍旧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迷茫。腿脚发软,心跳剧烈,她不由得在福利院门口的台阶坐下。坐下后,平静了段时间。她灵光一现,终于能找到一个曾经听说过的句子,形容现在的处境。——人的每一念选择,会造就一个不同世界。就好像站在在蛋糕店里,纠结该选择草莓或者芝士口味一样。曾经的她,生活在草莓口味的选择中,而现在,很显然,她所处这个世界是芝士味的。不知是哪一念的选择出现问题,在芝士口味的世界中,她和老林到现在为止尚没有父女缘分,与曾经他们父女俩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剧情线完全不同。更通俗的说法是,她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老林不知道为什么没抚养她长大,她是个孤儿。要确定这点,也非常简单。林朝夕站起来,在福利院门口那许多挂牌中,找了块反光度好的银白色标牌,照了照。嗯……圆脸、大眼睛、大耳朵、鼻头圆圆的……和之前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将近盛夏,天气炎热。林朝夕确认这点,轻松了些。她咂了咂嘴,向后靠去,品味她在这个世界的回忆。下一秒,书包重重磕在上级台阶边缘,铅笔盒同水杯发出哐当巨响。她吓了一大跳,赶忙松开背带,把书包放在胸前,生怕弄坏了什么。林朝夕愣住。这不是她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小林朝夕的本能反应。不能弄坏东西,就算是普通的书包和水杯这些都很珍贵,她买不起第二件。林朝夕握着包带,低头看去。书包被洗得发白,包带上容易断的位置被针脚细密的补丁固定住。然后她发现,她刚才形容有问题,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一点也没有芝士的丝滑,从头到尾都透着苦。和所有孤儿一样,她懂事起的最大心愿,就是爸爸mama能回来接她。但十二年了,她从未等到父母到来。在这个世界里,她是真凶悍,上课怼老师下课怼同学,一身反骨谁都不服。她最近干的一桩英武事迹是把班主任儿子压在地上打。现在中午,她回来吃饭,班主任让她通知家长下午去学校。可她根本不敢让院长mama知道,只能在福利院门口踟蹰不前。当时的画面应该很简单纯粹。这个世界的她在福利院门口退了一步,那个世界的她却在家里院门前进了一步。一进一退间,5年级的林朝夕被22岁的林朝夕所取代。现在,5年级的这个林朝夕既不会因缺爱而性格古怪,也不因害怕院长责备而焦虑痛苦。可随之而来的另一种情绪却浓重涌起。她抬头,只能透过檐间,看到弥弥一线天。老林啊,你在哪呢?没有我,你的人生,还会被搞得一塌糊涂吗?……林朝夕想了很久。最后索性她拍拍屁股,从福利院门口站起。反正来都来了,总之还是要去试着找找老林。走出小巷,城市画卷铺陈开来。那个年代,安宁市还没经历大规模建设。楼房矮矮小小,店铺拥拥挤挤,什么烤鸡店啦、面条店啦、服装店啦……服务员穿着围裙忙来忙去,老爷爷用鸡毛掸在扫货架上灰尘。虽然陈设远完全没有后来的光线靓丽,却莫名其妙亲切。林朝夕在马路上走,东张西望。在安宁市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当然也听说过红星福利院,可究竟在哪,她只有大致概念。空气里传来一丝熟悉的香气,她快走几步,看到个铁板鱿鱼摊,这下,所有大致概念都具体起来。咦,红星福利院竟然离她和老林曾经住处不远。她并不需要徒步跨越整座城市。铁板鱿鱼摊挂了个大旌旗,写着“陈大炎”三个字,后来安宁电视台做过一个美食节目,尊陈店主为鱿鱼之神。不过在那个年代,小学生们洗一次碗的奖励普遍在一毛钱,所以五块钱三串的铁板鱿鱼还是不便宜。摊子被学生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林朝夕也挤在里面看。有个小朋友估计是第一次吃,拉着奶奶的手。摊主问他们要什么酱料,奶奶毫不犹豫的说不要酱、小孩子不能吃辣。林朝夕看着那三杯后来被媒体狂吹的酱汁,拉了拉小朋友的衣服,悄悄说:“甜辣酱好吃,你试试。”奶奶瞪了她一眼,接过鱿鱼拉着小朋友的手就走。小朋友一步三回头。林朝夕指了指甜辣酱,比了个“超好吃”的夸张口型。老板噗地笑出声,大概心里非常爽,举起一根铁板鱿鱼非要给她。“不用啦!下次让我爸带我来买!”林朝夕冲老板挥挥手,背着书包,继续向前走。马路尽头又是街道。红星福利院附近有两所小学,将近一点,回家吃饭的孩子陆续开始返校。街上到处是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小学生。大部分孩子都有家长接送。林朝夕孤身一人,越走越孤单。但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