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情人跟旧回忆总是在不经意间杀来
我谎称被易感期的莱恩攻击，借机让司机先离开，自己则向医护室走去。 极夜前夕大规模停电，为了留蓄电力灯光降至最暗，校医不知所踪，大概是去食堂领取应急物资，脚一踏进飘逸着消毒水味的白色笼子里，背后就不由地凉了几分，温度正在以rou体可感知的速度下降，我抱住双臂，巡视四周。 药品很齐全，我按杰克发来的订单每样取走几份，都是平常治外伤的药物，再特殊一点的处方药想要也找不到，基本集聚在alpha宿舍楼，莱恩不经意间抱怨过几句那些该死的毒人，即便他们刻意避开了他，那股sao味还是会沾到他身上，这种情况发生时很难逃过他的一顿打，但下次仍然会犯，死性不改已经刻进了骨髓。 我向西边走了一段，不远处大道尽头露出金碧辉煌的屋顶，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森林的顶楼，等等，那边那个不是几百年前从食堂迁出的高奢餐厅吗，手指自左向右数着，依次是赌场、游戏厅、KTV…… 怪不得beta的宿舍楼有意同omega和alpha分开……麻了，我希望杰克今天的计划是爆破alpha宿舍楼。 “……莱恩家的仆人？” 我本想挑个隐蔽的入口，却在中途撞见一个单手支烟的alpha，他比我高很多，低下头才勉强在视野中挤下一个我，落下墨镜，狭长眼眸眯起，似乎思考着我的来历，直到我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才缓缓开口。 “是的，”我从容答道，“少爷突发易感期，让我替他收拾宿舍行李。”随即附上一个礼貌的笑。 快滚啊，老娘的时间就是金钱，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可惜我心中的呐喊没有让他听见，灰发紫眸的高大alpha抬起长腿，硬生生挡住了我的去路，“替我问候你家小少爷，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先生，我的名字不足挂齿。” 他跟着走了几步，形影不离跟在我面前，笑了笑，伸出手。 我cao，你别他妈碰我！ 我下意识缩起脖子，他则嗤笑一声，拾起了我肩头的树叶。 “看来是我不礼貌了，绅士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约瑟夫，希望下次能看见你，美丽的小姐。”说罢侧身让路。 呃呃呃，好油腻，要吐了。 我逃也似地跑走了，刚刚迈进宿舍楼后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贵气薰到头疼。 屋顶是摩登奢靡风，屋内却是低奢简约小别墅，不知真假的名画挂满了墙沿，长廊另一侧连通室内温室，小花园中万象回春，依次排开的罗马柱把绿意分割，不时传来鸟鸣，也许是在室内饲养的名贵品种。 我说为什么bate宿舍提前断电，原来都跑这来了，要不怎么说电流由正极向富极移动呢。笑嘻了。 这个时间段住在宿舍内的alpha基本都已经回寝，我没大意，而是另辟蹊径，走了条专供陪读佣人通行的小楼梯。一层、两层…… 脚刚踏实三楼地面，一只手便大力将我揽过，我奋力挣扎，低头看见阴影处微亮的黑金色尾戒，很无语地甩出一拳。 我没使过大的气力，很快就感觉到拳头被一只手接住，得寸进尺地钻进我掌心，十指契合。 我不由自主地屏息，黑暗中那一双亮到过分的绿眸眯起，眼底锋芒压缩极致，仿佛要刺伤皮肤一般凝视着我的方向，最后眼尾上扬，弯成一个属于微笑的细小弧度。 他把我拉进楼梯间——通常被称为储物室，是杂物跟贫困生共同的家。 等到眼睛稍稍适应黑暗，我借助门隙隐隐透出的光看清了隔间内部——六个人挤在其中，近在咫尺的是笑眯眯盯着我的杰克，由近及远是之前的高大个男A、靠计算机特长招进来的小矮个，据说是体育生的三兄弟，为了关照我贫瘠的脑细胞，暂且叫作大高个小矮个以及甲乙丙。 简单巡视一番，我抽出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平静提起药袋子，“……你们之中似乎没有人受伤。” “有备无患。”黑发碧眼的少年伸出根手指抵在唇上，他的唇线很浅，唇rou陷下一块，呼出的气喷在我脖颈，温热，带有一阵瘙痒。接过了袋子，我的目光随着黑色皮革制品攀上他青白色的手腕，才意识到这群人不知何时全部换上了手套。杰克连看都不看，随手甩开塑料袋丢到了身后人手里，向我下达逐客令，“谢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可以走了。” 就这？ 手刚触碰门把，怀疑像条游弋的海鱼在我脑子里逛了几圈，动作一顿，转过身，我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让我也参与吧。” ……如果真的如同我猜想的那般，现在留下来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我毫不怀疑他的人品已经烂到可以把我拖下水的地步。 杰克挂着笑假模假样地称赞了几句我的识时务，又让我插进小甲小乙之间，前后两个猛男的注视下我坐立难安。 “虽然你才加入我们没几个月，但是很有团队精神嘛。” 小乙凑到我身侧向我说了句，突然意识自己话里的排外意味，又像弥补什么似地接着解释。 “你也别怪我们当时对你凶，毕竟出了那档子事，大家都对跟alpha有关的人和事……比较敏感。” “二男！”长子朝他训道，见我毫无反应才低下声，“对不起，他不知道你跟……”声音一顿，他不知道要如何婉转地结束话题。 “现在几点了？” 我正寻思要如何应付他们，杰克就见缝插针问出一句，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下午三时四十五分二十三秒，距极夜降临还有……三分钟。”搭话的是小矮子，终端蓝光在脸上扫出一片清晰的轮廓，我注意到他纠结的眉头，一滴冷汗坠下。 “很好。”杰克伸手拍下风衣因为席地而坐沾到的灰尘，吩咐大高个从行囊里拿出什么，一一发到众人手中。 这啥，枪？金条？总不能是炸弹吧？ 黑暗中rou眼看不明晰，我暗怀期待地伸出手，一个轮廓不平，即轻又薄的东西落在我掌心。 ——一副金红配色的狐狸面具，我拿起来观察它，注意到周边的人都戴上以后照葫芦画瓢跟着挂在脸上，狐狸眼洞狭小，本就模糊的视野更加窄迫，我不适地皱起眉。 似乎在黑暗中很难不被他所吸引，黑猫面具下的眼睛幽绿深沉，宛如黑夜中宁静生长的藤蔓，身姿挺拔，把简约的风衣穿出老电影般的滤镜感，注意到我的注视，又冲我挤出个笑。 他现在绝对在想着怎么坑我……我一阵恶寒。 —— 长廊灯光由远及近消逝，颇有美式恐怖电影恶灵出场的气氛，我深吸一口气，跟在他们身后，预演着最坏的结果。 …… 希望他们只打算狠狠教训那个alpha一顿，希望之前那个搭讪男人不要成为证明我出现在alpha宿舍的证人，希望我不会因为今天一时鬼迷心窍当了替罪羊。 直到面前笼罩自己的一小片光明消失，我才意识到极夜的到来，悠长警笛鸣叫，夹杂“极夜已到，各位同学们尽快回到宿舍”的尖叫声响彻整栋楼。 这仿佛是眼前几人行动的枪声，杰克一颔首，身后的小矮个手指运作飞快，指纹锁突然发出一声“叮”，门便向后退出道空隙。客观而言，少年的动作迅捷有力，同时极具观赏性，长腿破开门缝，没等屋内人落下一句“你们是——”便直直踹向腹部，鞋尖砸在腹脏，生生把身强力壮的alpha逼退几步。 “你们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alpha男人想挥拳反击，大高个很快自后面架住他的身体，一米八左右的alpha悬空于地，拳头落空，腿脚奋力挣扎，狠话没落下几句就被德州公牛般的巨力逼出求饶声。 夭折了，我转身躲回门外不忍直视，幸亏这间房隔音极好，只听见几声呜咽便彻底归于宁静。 背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我绞尽脑汁复盘自己的行动，莫名其妙的直觉把我留在这里……不，或许我潜意识中就已经知道接下委托的后果，但我仍然忽略了这点，以至于现在要面临这样的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惚的心神被一声叫喊拉回现实，不知何时除了杰克在外的几人已经出了房间，他们逮着我把我推进房里，“老大要找你。” 呜呼！吾命不久矣！ 屋内已然回归宁静，我堵在门口，一打眼便看见原先低声求饶的alpha被蒙住眼，双手反绑捆在椅子上，嘴里塞上一团烂布，呜呜嗯嗯不知说些什么。杰克站在椅子背后，同玩弄猎物的调皮的野猫一般欣赏着面前的杰作，看见我时头没有动作，而是静静地等待我的发话。 “如果刚刚我离开了，你们会怎么做？” 我冷静问道。 “不会怎么样，作为谋杀案嫌疑人被限制行动对于你不是什么大事。有人会替你处理不是吗？” 是啊，确实没有什么惩罚——代价就是我被夫人以此为要挟，再加以“这都是为你好”作为修饰，永远困在那座宅子里罢了。 似乎听到了“谋杀”二字，那人开始新一番无意义的挣扎，我嘴角刚刚扯动，杰克突然狠狠踹向他的椅子，沉重的一声，整个人连带躺椅一并摔在地上，动弹的更带劲了。 我莫名幻视濒死前蹬腿的蟑螂，恶心地皱起眉。 “你太异想天开了 那位大人只是拿我寻开心罢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装模作样回他。 他听到我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于是笑出了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甩到我面前。 “可他给你的那些物品一点也不像寻开心啊，你难道不知道它们的实际价值吗？” 我不仅知道，你猜怎么着，我还知道你往里面捞了多少油水，你以为我他妈是个傻逼上赶子被你骗是吗，要不是我恐怕直到死都没有把这些玩意出手的机会，我会拿来给你吗？ “什么意思？”我接过卡，一脸兴味检查起来，最后收进怀中，“你的话是指，那位大人对我另有所图？看来我有希望了哈。” 这是一张克莱帮银行卡——隶属星际史上最臭名昭著又最有钱的黑帮，并由当家的双生子主持发行，虽然他们的势力主要盘踞在中心第三星，但在这里依旧有支持取款的银行。相较联邦银行卡最大的优点就是政府永远调查不出来汇款的来路，洗黑钱必备小工具＋1 “如果这是你的人生理想，我不会阻止你。” 他的嘴唇逐渐齐平，收敛起笑意，取而代之是陌生疏远，轻易拨开了话题，“卡里是你的报酬……但并非全部。” 我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少年向我逼近，我下意识退去，背贴在木门，心跳直升八百迈。 我愣愣地看着他牵起我的手，属于金属器皿的凉意流入我掌中，低头去看时，挤满整管的诡谲的蓝色在灯光下浮现异彩，将我的倒影拉扯成扭曲的肖像。 “把这些注射到他的静脉，他本来就有毒瘾，如果你能亲手杀了他，我们会帮你掩盖一切，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在房间里因注射毒品过量而死去的瘾君子。” “如果我不——” “你不可能拒绝，因为你是个聪明人。而且——” 他伸手贴近我，指尖被我下意识回避，最后只是撩开一捋贴在脸颊侧的黑发，“你还爱着我哥哥，不是吗？” 我不否认我对绿色眼睛的狂热喜好，拥有这对象征着善妒与低贱的眼眸的人总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不可挽回的渍点。 譬如此刻打算逼良为娼的我面前这位，譬如四个月前从高楼坠下命陨当场的omega。 他是我上一段恋情结束的诱因，是我与杰克目前除了金钱交易唯一的联系，也是我即将亲手杀死一个alpha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