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 - 耽美小说 - 酸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吻是不够的。一只失魂落魄的鬼,四大皆空。色即是空。

“哥,我吓死了,你要为我收惊。”嘟囔,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收惊是什么?祖母教的,就是叫魂,把我的魂魄叫回来。

吕新尧垂着眼,乌黑的瞳仁给眼睫遮了一半,迷迷离离的。怎么收?他问,眼神居然恢复一点清明。

我爬到我哥腿上,分开膝跪他,真应该穿一条裙子,裙子的好处是不用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

“用这里。”也是火舌,饱满的,前进的。我揸开手指,去摸。这是我哥教给我的,我头回用在他身上。

吕新尧扶起我的脸,定定地凝视我,又像出神,又像动情。

我对他说,哥,你要我吗?让我做你的情人好不好?

吕新尧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手指从下颌移到嘴角,突然掰开我的嘴唇,抵进两指,夹了舌。我怔怔地望我哥,耳朵和舌尖一样烫,仿佛耳洞里也伸进一·根手指,悉悉地撮弄。涎水流湿下巴、流到我哥的手指根上。

我哥连手指都比别人好看,我舔湿他的指腹,用舌头搂缠它,拿牙齿去衔。继续对他说,哥,我爱你,你要怎样都行……只要别不要我。

依稀听见我哥说话了。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吕新尧捻我的嘴唇,若有所思地,问我,又仿佛穿透我,在问别的什么人:“离开我你就活不了了是吗?”

离开我哥?不,打死我也不会想这样的问题。

我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几乎语无伦次:“哥你别这样问,你要我的命吗?我活不了……你要娶梅青青,我不会捣乱的,真的!你信我!”

错了,这个答案不是我哥要的。他的动作陡然凶狠了,手指像刀子一样绞,要把不听话的舌头绞下来?我的嘴里洇开酸而淡的血味。

但我已经疯了,人在最犯贱的时候还能像人吗?我哥弄伤我,要我流血,我吮他的手指,和着血将唾液咽下去,我求我哥:“就算你们结婚了,你也别不要我好不好?梅青青不会知道的……”

我哥笑了。无望而轻侮的笑容,他一定想不到他弟弟会求着他,想做他的地下情人。

我终于把我哥全部的怜悯榨尽,现在连同情也不剩,他彻底地对他捡来的便宜弟弟失去了兴趣。我看见两条影子被毫不留情地剁开。骨rou剁开会有血,然而这一剁,不见血,本来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仁至义尽,也到此为止了。

我哥把我踹了出去。

他要我滚。

我好像一下跌进万丈深渊,浑身都跌碎了,碎掉的骨头冻成冰渣子,又冷又脆,不堪一击。吕新尧的神情是全然陌生的,他是真心实意地要我滚,从此不想再看见我了。

我们相依为命的岁月在时间的长河里顺波随流,渐渐飘远了,成为一段“过去”,从此以后,车轮还在前进,我被丢下了,相依的换成别人了。

我跪在我哥门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伤心欲绝。

——我哥不要我了,因为他不爱我,他要爱梅青青了。

门紧闭着,月亮刀似的弯着,一把刀,不通人情的。

谁还能认出它,正是十年前的那一枚?那时,远近犬吠,吕新尧身上湿哒哒的,我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第一次叫他“哥哥”。

那时,桥还不是断桥。

现在他要我滚。

28“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白雀荡在春天焕发出无限生机,太阳每天早晨按时升起,把一切映照得光明灿烂。在这样的阳光下,我却清楚地知道,我对我哥一往而深的爱欲将永远暗无天日了。这令我对太阳生出了一丝扭曲的仇恨。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白雀荡的,但它后来却总在我梦里出现。一条孤魂野鬼把地上跪着哭的人拖起来,沉沉地,一路拖,拖出情天幻海。

那段时间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折磨,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都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嘴巴。很多妇女的嘴巴在动,她们翕动的嘴唇在说吕新尧要和梅青青订婚、办订婚宴的消息。我逃了课去问我哥,可一整天找不到人,直到晚上才等到他,他却对我置之不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有牙齿、舌头和嘴巴,它们七嘴八舌地吃人。失去了我哥的庇佑,那些声音源源不断地拥挤过来,快要把我淹没了。我害怕极了,在它们的围捕下惊慌失措地逃走。

逃亡的途中我想起了西楚霸王被四面八方的楚歌声驱逐、挥剑自刎的故事,命运中的乌江此时奔流到了我面前,汽笛声像奔腾的江水一样溅湿我的身体。

火车上。瓜子壳哔哔剥剥吐了一地,乌烟瘴气的人堆,站票的挤在过道上,时不时有人呼来喝去嚷“收腿”,抽香烟的聚在门边喷云吐雾。我贴窗坐,窗上印了各人的手掌纹,人走了,掌印留在车上,一层叠一层……两处茫茫皆不见,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哥还会找我吗?我不敢想这个问题了。火车静止的车厢动起来,我知道我终于逃出了吃人的白雀荡,那些声音再也找不到我了,我哥也找不到我了,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我经常在看见我哥的时候忍不住哭,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看不见他也会哭。

火车哐哧哐哧前进。

一个男人的嗓子,掐得尖尖的,像一个圆瓷碗,碗底在桌上溜溜地打转,哼着小曲:

“奴好比月当空被这乌云遮上,奴好比瓦上霜我这难见日光,奴好比弓断弦回天无术,奴好比泥牛入海隐入汪洋。我这看起来人生苦短无药救,不由得两泪流干散落胸膛……”

也没人听。那人也兀自哼哼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喉咙外蹦,一个字一个字往耳朵里钻。我把脸埋在了外套袖子上,用劲地蹭,两眼轻轻暖暖的一抹黑,那莲花落的腔调也远了,像做梦似的。——真是梦就好了,可又警醒不是梦,人还在火车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终究是回不去了。

对座的人歪倒了,缩着肩,睡得像腌菜,背包袋里伸进一只手也无知无觉。

是个扒手,帽檐压得低低的,我看见他摸走一只钱包,迅速地塞进自己的兜里。但我没有见义勇为的勇气去阻止他,我看傻了,只是一直望着。——这就是毛林了,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他在火车上偷东西,我也许是唯一发现的人。

毛林也发现了我,帽檐底下一双眼睛挑起来,凶巴巴地一瞪,又是防备又是紧张。但我还是看着他,因为除了看着他以外,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看久了以后,毛林浑身不适似的,斜了我几眼,往人堆里一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