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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九、患难真心(好久没更新了免费送五千)

    墓室里如樊蓠想象的那样黑黢黢,空气中飘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虽说人多壮胆,可这里毕竟是死人住的地方,想到这一茬,樊蓠瞬间觉得脊背发凉,忙小跑两步上前紧挨到段择身边——鼻尖顿时萦绕着淡淡的香火气,这让她稍稍安心。

    “咳咳,你们下墓之前还沐浴焚香,这真有作用吗?”

    “真有作用,能辟邪呢。”段择摸索到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所以跟紧我就不用怕。”

    举着烛火照明的人走在前方,后头的光线就暗得很,他的表情樊蓠看不真切,前面方小帆他们回过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她更是看不清,但她能想象到那群家伙肯定是满脸的了然。她顿时两颊发热,轻轻缩回了手,清着嗓子道:“我没怕。”

    “是,你没怕,我怕,”包着纱布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有点夜盲,你帮帮我啊?”

    前方立即传来一阵憋笑声,樊蓠羞恼不已,但被手上这股坚定的力量带着向前走,嘴角又忍不住微微勾起。

    蝰蛇他们对墓室的构造记得很熟,不一会便将大家带到了主墓室。墓室四角均有烛台,不过考虑到节省氧气只点燃了两个,勉强能起到照明作用。

    樊蓠环顾一圈,不禁挑眉:这建在山底下的房间倒是超乎想象的考究。她参观过不少被发掘出的皇陵,相比之下此处虽不算宽敞壮观,但雅致与精巧却是无可挑剔,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仍不减一丝魅力。

    “这是……谁的陵墓?”应该是女子的墓。

    段择擦掉石棺正面的灰尘砂砾,露出清晰的刻字,“本来没这么脏,应该是上次山尾爆炸震下来的。这是,西夏嫁到西州的……谁?”

    西夏,西州,这是宋朝时候的墓了。樊蓠再次打量了下周围的设计风格,也去瞧那些刻字。

    蝰蛇有眼色地捣了捣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谁来着,虎斑你上次说这是谁来着?”

    被称作虎斑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恭敬地对段择和樊蓠拱手行礼,“据这些石刻记载,墓主人为浣花公主,从大夏古国嫁到了西州并安葬于此。不过,这墓室的规格与小人从前见到的皇室陵墓完全不符,所以小人猜测墓主人并不是大夏的王室公主,浣花公主也许只是时人赠予她的敬称而已。”

    “这上面的文字你都能看懂?”这些刻字包含了汉字、西虏文字和另一种她看不懂的文字,那些汉字大概就是说墓主人端庄贤淑体贴丈夫照顾众多子女,只可惜三十多岁就病逝了。

    虎斑谦逊地低了低头:“除了汉字之外的是西虏文字和大夏古文字,相传最初的西夏人是从南疆迁移过去的,如今看来他们的文字与南疆文字确实相似,小人习过南疆字,倒也能将这些刻字认出大概。”

    “厉害啊。”樊蓠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多语种人才了,没想到这年头盗墓的更博学。她与段择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墓跟南疆还有点关系,那没准这里真有蛊虫。

    蝰蛇抬眼瞅着默默退回来的虎斑,这小子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可要说哪里不对劲,却又……

    “各位别杵着了,”段择双手抱拳,“赶紧找找蛊虫在哪,都别闲着啊!”

    一帮人在主墓室和两个耳室里搜查着,樊蓠捧着小蜡烛对着石棺上面的文字和图画又研究了会,便也开始四处转悠。

    “墙上还有刻画,好精细啊。”她现在完全被这里的设计美学迷住了,一时也忘了身处陵墓中的恐惧。

    段择抽空看了她一眼,“对,好像是在讲这位公主的生平事迹吧。”

    石壁上的刻画色彩、线条都清晰明朗,一幅幅像是连环画一样,内容大概是浣花公主如何治病救人受众人拥戴,然后她救到了一个年轻人并与其坠入爱河,喜轿翻山越岭地抬入年轻男子的豪华宅邸内,这段应该就是她从西夏嫁到西州的故事,至于后来……樊蓠眯了眯眼慢慢凑近石壁,“咦,壁画脱落了?”

    “你们看这儿!”虎斑突然的惊呼声把她吓了一跳,忙跟着众人围过去。

    只见面前的石壁下方早已裂开,经过虎斑的清理和挖掘之后,形成了半人高的洞口,透过洞口可以看到石壁后面黑窟窿东的空间

    蝰蛇讶然:“这墙后别有洞天啊。”

    段择皱眉:“上次来怎么没发现?”

    蝰蛇向洞口摸索着,“段爷,这石壁太厚,所以我们的工具探不出来。”说着将两只鸟儿放进去,片刻后听闻鸟鸣依旧,又点燃火折子在洞口试了试然后扔进去。

    段择也俯身摸索着洞口,“这得有三尺厚了,中间的石头……还不是一般的山石,这么凉,像玄铁。”他站直身子拍掉手上的灰尘,这下可是喜上眉梢,“造得这么固若金汤可得费不少力气,看来就在这儿了。”

    蝰蛇会意,冲自己人一招手,虎斑等人便打头阵钻了过去。一切顺利,烛火在那里面甚至燃烧得更旺了,可知内部应该有通风口之类的。众人纷纷踏入另一片天地。

    这回樊蓠可被震住了,原来这边还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空间啊!单这一个房间便比刚才的主墓室更宽敞精致,看四面八方还有好多石门,应该是通向更多墓室的。

    殷年在段择旁边捋着胡子感慨:“要不是你当初下令炸山,把石壁外皮震碎了,恐怕我们此行也发现不了这里的玄机,因果造化啊。”后者还没来得及自得一笑便沉下了脸:“诸位仁兄,急什么急什么?先帮我找到蛊虫救命啊!这里的东西等仗打完了你四平八稳地搬不行吗?”

    蝰蛇依依不舍地又摸了摸手里的金色小鼎炉,一咬牙放下了,有段择这么个愿意跟他们一伙的贵人不容易,惹他不快可不划算。“没听见段爷说的话?哎你那手不想要了老子帮你剁!”

    角落里的樊蓠悄摸摸地缩回了欲伸出去的魔爪:无怪乎蝰蛇那伙人管不住自己的手,她瞧着这些精美的古物也激动啊!毕竟这里的整体布置比起主墓室都要秀美明艳得多,她甚至觉得这里才是浣花公主的住所而外面的更像是障眼法的存在。

    有八扇门要去搜查,为了节省时间只好分头行动。据虎斑推算,其中有一扇门正位于小神山背阴处山涧下方,属于常年潮湿之地,段择和樊蓠一致认为那正适合蛊虫休眠。既然如此,那扇门背后也许意味着最大的危险,于是它被分配到了最豪华阵容:最强武力值段择,最见多识广殷年,最经验老道蝰蛇和最博学多能虎斑,以及段择顺带上的樊蓠。

    开门的机关并不稀奇,蝰蛇他们翻找了一会摸摸这个碗转转那个瓶,很快就把门都打开了。樊蓠揪着段择的袖子不停地嘀咕着分开行动是危险行为书里面都这么写的,然后被一把薅进了门:“看的都是什么书!”

    石门里面是幽深的甬道,虎斑在前面开路不停地做下记号,樊蓠跟在最后走得心惊又刺激:哇,感觉像在拍电影哎。通道两边和上下都刻着壁画,火把昏暗的照明下依稀能辨认出是花草灌木鸟兽虫鱼之类的,瞧着倒像是南疆附近的景色,正因此即便通道幽长得令人绝望,几人还是振作精神继续走下去。

    “终于到了!”前方的蝰蛇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面前是个百来平方的圆形空间,正中央一块十米多高的巨石几乎触及室顶,巨石高处有个凹陷,里面放着一个闪着微光的方盒。

    这么一副等人采撷的布置,“明显是有陷阱啊。”樊蓠若有所思,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他们没急着走出通道口,虎斑和蝰蛇取下他们一直挂在身上的黑布袋,分别放出了一只虎斑猫和一条蛇,猫负责四下里巡视检查,蛇顺着巨石蜿蜒而上。樊蓠看得直摇头:长见识了,明白他俩的诨名是怎么来的了,呦,那蛇是长了个人脑吧!

    小蛇已经顺利爬到小盒子旁边并用尾巴将其缠住,就在樊蓠紧张激动地盯着它等它向下爬的时候,只听身后渺远地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蝰蛇回了下头:“门关了。”

    啥门关了……门关了?!樊蓠正纳闷入口门都关了他怎么还这么淡定,颈侧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细密的疼痛,几乎在同一瞬,身前的段择一手向后捞住她,身子向前猛冲带着其余三人一起飞出了甬道口扑到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摔得七荤八素的樊蓠连忙抬起头,只见段择正盘腿运功,其他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摸了摸脖子,果然有血迹。摔到地上的火把渐渐熄灭,一片黑暗中,段择将她扶起,沉声道:“我们还是中招了,你怎么样?”

    樊蓠活动了下摔疼的胳膊腿儿,“好像,暂时,没事吧——啊啊啊!”

    “怎么了?!”

    “什么东西……哦,是蛇。”借着小盒子发出的莹莹白光,樊蓠看清自己刚刚摸到的是蝰蛇的蛇,虽然触感吓人,好歹这蛇没伤她,她小心翼翼地挪远了些……哎?“哎!”她猛地抬头向上看,又低头瞧着那条依偎在主人旁边的蛇,“它没把盒子拿下来自己就下来了!话说这盒子里装的夜明珠嘛还挺亮?”

    段择已经检查完其余三人,“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

    “刚刚那是……”樊蓠扭头看向甬道口,那里的地面上铺满了类似小飞虫的尸体,“又是蛊虫!”

    “还好不是致命的。”段择看了看她,他是刚刚运功把毒素压下去了才没昏迷,“不过对你好像没一点影响?”

    “我、我大概是在药铺吃了些补药,有解毒的成分吧……”会不会跟她身体里已经有的蛊毒有关系?“对了,蝰蛇说入口的门关上了?”

    段择点头,“只能另找出口了。”他抬头看着高处那个发光的方盒。

    樊蓠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想想刚刚的蛊虫攻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来都来了那个盒子他们是志在必得,只是俩专业人士都晕了这可怎么办?“能不能让这条蛇再上去试一次?”

    两人去看小蛇,它窝在蝰蛇怀里根本不睬人。

    “平时蝰蛇对它的训练,应该是拿什么东西触发了机关后就停下,现在没有蝰蛇的命令,它应该不会乱动。”段择扭头去找那只虎斑猫,得,猫儿也停下来不再巡查了,并且完全没有要爬上巨石的打算。

    “我上去拿,万一再有什么……你自己小心点。抱歉也许今天真的不该带你出门……”

    “我来都来了还说这个干什么呀?你才要小心点,虽然你轻功好,可这里不是房顶那种安全的地方。”

    段择笑了笑,手撑了下巨石一跃而起,中间又借了次力之后整个人便落到了凹陷处附近,“我要拿了,你小心点啊。”

    “没事,反正蛊虫咬我也没作用。”樊蓠眼都不敢眨地盯着他,应该没事的吧,蛇刚才也碰那盒子了不是安然下来了嘛。

    段择飞快地拿了盒子,这一瞬樊蓠突然注意到,巨石表面似乎有什么在动……“快跑!离开!”

    事实上段择几乎是在同一时也发现了巨石表面的异常,他脚下一蹬便要借力离开,但樊蓠注意到他不知为何顿了下,就那一下让他瞬间被缠住了腿脚,然后更多的类似藤蔓的东西将他整个人勒住狠狠拖下来!

    “不——”这要摔死人的!

    “你别过来!”

    樊蓠跟着他一起撞到了巨石上,她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可能接得住他。“你怎么样怎么样?”这些藤蔓似的东西在他摔到地面之前把他捆在了巨石上,他应该没摔死吧?“嘶,什么东西扎人呢?”缠住段择的黑色藤蔓竟然还长着刺,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浑身不知道有多少伤口都在流血。

    段择低头看着她,一副见鬼的表情:你冲过来干什么啊,你是能打还是能扛?一个他一手就能捏死的姑娘,这不是找死嘛,还有喊得那么痛心是什么意思,他听了真会误会自己是她特别重要的……“它们怎么绕开你了?”

    啊,他说话了,没摔傻。“什么绕开我?”樊蓠扭头一瞧,“哈?”原本地上趴的三人都被带刺藤蔓捆住了,就她和两只小动物好好的,更稀奇的是,这些藤蔓从巨石上伸出去的时候从她身边特意绕了弧线。樊蓠转向贴在巨石壁上被捆成了麻花的男人,卡巴卡巴眼:“你好惨。”

    “……谢谢你告诉我啊。”

    “你武功好,你试试……”

    “挣不开,”一道血沿着段择的脖子滑下,他不舒服地偏了偏头,就这也惹得他身上的藤蔓躁动了一下,“挣扎得越狠绑得越紧,我试着用内力,但是这东西好像能吸收我的内力刺变得更长了。”

    “难怪你身上伤口最多。”另外三个昏迷的没挣扎,所以只是被捆住了而已。只是为什么它们不攻击她呢,难道把她当成小猫小蛇那样的动物了嘛?“你别动了,我来想办法。”

    “先帮我看看,盒子里是不是我们要找的蛊。”段择手中一直死死抓着发光的盒子。

    樊蓠僵了下:盒子里不会再有什么机关吧?她拿着盒子瞪大眼打量着,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眼。

    “你把它面对我打开,有什么古怪的冲我来。”

    “你看你说的这话……”

    “现在唯一行动自如的只有你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就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了。”

    樊蓠踌躇了一下,一咬牙直接掀开盖子!这时候了还考虑什么风险分配,她人都困在这儿了本来就有不小的风险,再说了到目前为止她反而是最不会受到攻击的人……“我特么!”她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忍不住爆了粗口。

    “怎么了?”

    樊蓠捏出了一张字条,怒气冲天地怼到段择鼻尖上,后者双眼几乎斗起来才看清上面的字:权色过眼云,钱财身外物,可笑猪狗孽畜,面壁至死终难悟。

    樊蓠在他询问的目光下冷漠地将盒子一倒:空的,除了那字条啥也没有。

    “面壁?”段择看向对面的石壁,这才注意到独独那面墙是没有刻画的,光秃秃黑漆漆冷冷地望着他,不禁苦笑:“这墓主人好生犀利,真要把人缚在这里对着墙慢慢死去啊。”

    “没成想这所谓受人爱戴的浣花公主,墓里的机关这么狠辣!”

    “正常,为了防范盗墓贼嘛,”段择奇异地感到身子一阵阵发热,“是我们擅闯进来,嘶……”他努力控制住想要扭动身子的冲动。

    樊蓠忙着生气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我们又不是她说的贪钱财权色之辈,好吧,虽然同行的是有盗墓贼,可你是为了好的事情。”为了这场防御战的胜利,为了救你的同袍战士们,所以某些道德线上的东西变通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呃,她的观念什么时候起向这男人看齐了?“总之她是一杆子拍死一船!唉,白忙活一场,还是想想你怎么出来吧。”总不能真在这儿面壁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