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一更)
生日。(一更)
绵城进入六月,气温直线攀升,初夏比平时来得早一点。 时针指向夜里11点,公寓楼上下一片沉静。 捎着热气的晚风强势吹开蕾丝窗帘,渗透进客厅,撩起女人的睡裙一角,她轻轻用手压住,指腹滑过镶嵌在裙边的小白花,意外发现线头开了,随即拿出针线包,一边泡脚一边固定好摇摇欲坠的小花。 两只脸颊鼓鼓的仓鼠一左一右趴在她的腿边,绿豆眼统一眯成细缝,大概是被电视里播放的英文电影成功催眠。 “——滋滋。”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振动。 姜小梨听见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不急不慢的继续手上的活。 这个时间点会打电话给她的人屈指可数,其中概率最大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一般打给她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他只会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摆起少爷谱要求她去接人。 因为之前有求于他,单纯的小梨曾被忽悠过几次,可是现在他手里的筹码不在,她便立马跳出深坑,决心不再上当。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 她强忍住不接电话,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迅速收好针线包,擦干泡得通红的双脚,送团团圆圆返回“豪华宫殿”,回房时故意没带手机,只拿了一本还未看完的书。 客厅的灯关上,小屋瞬间被浓黑包裹,唯有小阳台照进来的一抹月光点燃小片光明。 茶几上的电话还在持续振动。 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 绵城最大的私人会所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里是会员制,能进到里面的全是绵城在排的上名号的富商和政府官员。 幽暗阴冷的楼梯间,靠墙抽烟的男人低手弹了弹烟灰,紧握在掌心的手机再次响起机械女声,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自嘲的笑了一声。 过了零点就是我的生日,我只想要一句生日祝福,这样也不行吗? 他吸尽最后一口烟,收拾好失落的情绪,拉开安全通道的门。 走道刺眼的光源照拂那双醉醺醺的狐狸眼,光看脸还是赏心悦目的。 清冷俊秀的五官自带贵公子气,身形欣长清瘦,一双桃花眼惹桃花债,以前换女朋友的速度极快,只不过自从认识姜小梨后,他莫名其妙封心锁爱,除了她,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作为绵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贺洵对外的嚣张狂妄令人生畏,围绕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现在,会所最大的包厢正在举行他的生日派对,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酒精的催发下群魔乱舞,人性最丑陋的一面被晃眼的射灯遮盖,酒林rou池的腐烂气息融化在空气里,让人作呕又反胃。 老实说,他现在对这种场合厌烦至极,他更喜欢和最好的两个兄弟一起喝酒聊天,或者强拉着姜小梨干一些没有营养但是很快乐的事。 “今晚玩的不开心?” 开口的是副市长的儿子秦微,也是这个圈子里贺洵唯一认可的朋友。 贺洵斜眼看去,很给面子的碰了碰他的酒杯,“每天都是如此,哪有什么开不开心。” 秦微笑着拆穿:“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幼儿园老师吧?” “滚。” 贺洵嘴上骂着,仰头喝下一杯酒。 “我见过那姑娘照片,老实说很普通,个子矮矮脸圆圆,充其量算可爱,但真要论姿色,这个包厢里的女人随便甩她几条街。”秦微身子后仰,两手悠闲的垫在脑后,“当然,没睡过难免会不甘心,我懂。” 贺洵面色稍冷,声音沉了几度,“别拿她开玩笑,我真的会翻脸。” “我是怕你陷太深,就长远角度而言,这种乖乖嫩嫩的小姑娘对我们往后的人生没有任何帮助。” “乖乖嫩嫩?”贺洵闻言笑了,回想起自己被她气死的众多名场面,只想仰天长笑,“等你见识过她的厉害,你就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可笑了。” “怎么,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反正我在她那里没讨到过便宜。”贺洵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从来没有。” 秦微眯了眯眼,他是典型的官二代,戴金丝眼镜看着文质彬彬,不谈女朋友只包养情人,背地里玩得很疯。 “你要这么说我有点感兴趣,唱儿歌的幼儿园老师居然能把绵城最大的浪子收服,本事是真不小。” “浪子浪子,我他妈浪个锤子。”贺洵又想起打不通的电话,一股郁气环绕心间,自顾自的倒了满杯酒,咬牙切齿放下狠话,“等老子追到她第一时间把她甩了,让她天天把我当空气。” 秦微哈哈大笑,举杯陪他一起喝。 两人喝得正开心,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闯入几个社会气息很重的男人。 他们个个肥头大耳,一身名牌不显贵气只有俗气,同包厢里的富家公子哥们格格不入。 贺洵一眼便认出这几个是近日势头正旺的土方老板和油田大佬二代,俗称暴发户,他们组团想融入绵城的上流圈子,只不过在阶级地位严苛的富人圈,他们就像几块镶金的臭石头,走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 秦微朝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起身欲驱人,贺洵摆了摆手,示意包厢里的其他人全部离开。 等人走光,他不动声色的盯着一脸谄媚笑的几人,好奇他们想耍什么花招。 为首的人生了个猪相,姓李名粟,家族几代都是做土方,20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满脸油腻,笑起来眼睛都瞧不见。 “贺公子,听闻你今天生日,我们几个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你的雅兴。” 他赶忙拿出提前准备的大礼,是一个纯金打造的观音菩萨,“听说你信佛,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贺洵纹丝未动,瞥了一眼黄金菩萨,“跑来这种地方送菩萨,你是怎么想的?” 李粟愣了半秒,迅速赔笑,“是我考虑不周,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便给自己倒了三杯酒,正欲喝第一杯时,贺洵出声喊停,一脸漠然的拿起烟灰缸往酒杯里倒,无数烟头混着烟灰飘浮在上层,琥珀色液体变得混浊不清。 男人微微抬眼,嘴角在笑,声音却是冷的。 “喝完这杯,我就原谅你的考虑不周。” 李粟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没想到他居然玩的这么狠。 沉默看戏的秦微稍有兴致的打量李粟身后的几个小弟,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最佳时间。 果不其然,不等李粟开口,身后的大块头憋不住了,脸红脖子粗的大吼,“姓贺的你别他妈欺人太甚,绵城谁不知道你是贺家从孤儿院里领养的野种,戴个假皇冠还以为自己是真太子,就你这种人迟早变成贺家的弃...” “啪”的一声巴掌暴击,成功堵住后话。 出手的人是李粟,他眸光冷如尖刀,恨不得把这个蠢货千刀万剐,骂人时声音都在抖,“你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挨一巴掌的小弟虽然不服但也不敢正面反抗,默默捂着脸走向屋外。 下面的人闯祸,还得李粟收拾烂摊子,他放低姿态各种赔不是,“不好意思贺公子,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和他计较。” 贺洵并没有没激怒,相反,他挺佩服为老大挺身而出的小弟,贴心的把加料的酒倒在另外两杯里。 他懒洋洋的靠在软皮沙发上,偏头点了一根烟,吹散薄雾,眼眉轻佻,“喝。” 李粟脸上的笑容僵住,想到自家的产业有求于贺氏,他硬着头皮喝完三杯酒,脸色煞白,强忍住恶心继续赔笑。 贺洵面无表情的看完表演,低手灭了烟,缓慢起身,几步走到男人跟前,高出一个头的差距,不管是气场还是身高都能轻松碾压。 “诚意很足,只不过你找错人了,我可是贺家未来的弃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看着纯金菩萨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秦微紧跟其后。 等到两人前后离开,李粟立马冲到洗手间大吐特吐。 他紧盯着镜子里那双吐红的眼睛,这份屈辱他铭记在心,终有一日会让贺洵连本带利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