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伦敦的雨季（四更）

    她最近几次梦境的光线一直都不算明亮，这次更是在蒙蒙细雨中。她乘坐市区里常见的那种憨态可掬的黑色出租车到达一个用黑色钢铁缠绕而成的洛可可建筑风格的咖啡店外，这里离她的学校很远，四周也没什么人，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一个街区。

    和她手心里纸片上的地址再三确认后，她才走进这家咖啡店，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在低头给一位夫人点单的侍者抬起头来，几桌的客人也同时抬头看向她，面上露出疑惑。

    “你好，小姐，请问您是走错了吗？”戴着白手套系着领结的侍者走过来颇为礼貌的询问。也许是因为她的面色过于紧张，也许是因为别的……不论如何，这显然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店，至少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我约了人，一位夫人，沃姆卢斯夫人。”她边说便不着痕迹地审视着自己的装束，她今天穿着整洁的衬衫和伦敦雨季中常见的大衣，应该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噢，当然，请您往这边走。”侍者叫来另一个人领她到预约好的地点。

    她看着远处桌上的描花骨瓷杯，又一次确认了时间，她应该是正正好掐着点到达的才对，也就是说，罗比的母亲迟到了。

    她对着自己讪讪地笑了笑，对这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干脆对着桌上三位数起步的菜单研究了起来。

    “您好。”这里的人好像都在刻意忽视她，她扬起手来，才叫得到人。

    “您好，您只需要按桌上这个按钮就可以了，有什么需要吗？”侍者冲她露出职业的微笑，语速十分快，她险些没有听清。

    她收回手，按捺住心中的窘迫，指着菜单，“一杯热巧克力，谢谢。”

    “需要配点心吗？”

    “不用了，谢谢。”

    侍者利落地收走了她的菜单和她面前的餐碟，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餐巾。

    这张餐巾的纹路很好看，边角处有蓝金色的条纹做成的压线，正在她数着多少条蓝色条纹之间会夹杂一条金色条纹时，门口的铃铛又响了，推门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老年男人，他保持着推门的动作，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粉色套装，带着同色礼帽的贵妇款款走入，将手上的卡片递给来迎接的侍者。

    “奥姆卢斯夫人，好久不见，和您一起的小姐已经在等候您了。”他殷勤地将她带向她们这一桌，顺便帮她拉开椅子。

    高贵的妇人面无表情地坐下，并未看向她，反而吩咐侍者上一杯红茶，又叮嘱他快一些，她在这里待不了太久。

    “夫人，您好，我是蓝汐。”等到侍者终于走了之后，她终于找到机会介绍了自己。

    沃姆卢斯夫人的目光终于扫向了她，还未先开口，突然她们这桌又走来一个更加张扬的女人，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随后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水味。

    她对面的人看到来人之后也有一丝惊讶，赶紧起身来迎接，“伯爵夫人，竟然没看到您在这里。”

    “雪莉，怎么坐在这里，下次直接去我的包间啊。”来人扭动了一下腰肢，看似十分亲密地在沃姆卢斯夫人的手臂上拍了拍，她的声音高亮又带着笑意，惹得周围不少人看向她们。

    “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坐坐就走，哪用劳烦您呢。”

    “哦，你也太见外了，不说了，我还要去逛街，下次再和你一起喝茶。”

    “好的伯爵夫人，您慢走。”

    沃姆卢斯夫人恭敬地将她送走，看起来十分紧张，虽然伯爵夫人到走前都没有往她这里看过一眼。

    她再次落座后，刚才那股漫不经心又到小心谨慎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这位小姐。”沃姆卢斯夫人的眼珠也是碧蓝色的，很容易就让她想起了罗比，她的神情高傲中又有些莫名地，控制不住的恼怒，“我长话短说，希望你立刻离开我的儿子，他无法和你这种平民交往。”

    侍者凑巧端来了她的热巧克力和对面人的红茶，还殷勤地上了一些佐餐的茶点。她往对面人的桌上看了一眼，看着那杯红茶放在漂亮的餐巾旁边，才抬起头，像是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一般，又微笑，“沃姆卢斯夫人，您好，我叫蓝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