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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赌神

    

坊间赌神



    权衡利弊之后,老宗决定试试赌牌。

    他的手机是充值送话费的低内存智能机,拿来联网查查资料倒是够用。

    在通读了五本扑克战术书后,老宗又根据书尾页的“更多战术视频”指引,观看了所谓的高手打牌视频,老宗算是开了眼,他自认为不错的打牌技术,在这些人面前,就是小孩子玩泥巴。

    扑克牌是组合型的算术,考验的是人的反应能力,这是“高手们”一致列入教材之中的取胜之道,但他们没说的是,他们还会通过面部表情,观察对手的反应,

    老小区的茶牌室多多少少都有几间带后门的房间,设立成简单的地下赌坊。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以防万一,老宗选择更远的地方——公园那边的茶楼一条街,   整条街都是以喝茶为幌子大赌小赌的坊间。

    老宗出发前,把头发染成黑色,这样使他看上去会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当茶牌室老板看见他时,就不会因为害怕他晕倒在牌桌上从而拒绝他进入。

    不过遗憾的是,所有棋牌室都对陌生来客充满了防备。

    老宗早有准备,第一天只打“熟脸局”,也就是与陌生人“小赌”,老宗也想看看自己学的技能是否能够派上用场。

    当和他上牌桌的对手年龄六十岁以上,他就发现“测不准定律”,这些老人因为面皮褶皱过多和岁月的冲刷,呈现一种面部表情反应的麻木,并不太能观察到太多情绪反应,索性这些人也是打发时间的普通人,老宗靠基础的算牌,还是赢过他们。

    但五十岁以下的对手出现在牌桌上,老宗就无往不利了。

    这些和他一样来赢取地下赌坊入门券的人,往往求胜心切,不把桌上年龄最大的对手放在眼里。这就给老宗带来了便利,人在松弛和警戒心低的时候,面部表情就会忠实反应他眼睛所看到的内容。

    部分人在拿到大的牌时,眼动会加快,另一部分人牌桌经验相对多一些,会下意识控制面部表情,但老宗听到他们一百二的心跳时,就知道对方手头对子几率有多大。

    第一天,他赚了五百块不到。

    第二天,老宗一踏入茶楼,老板就热情地过来与他闲拉家常,邀请他进入“暗间”。

    老天垂怜,老宗加入的牌桌当天都心不在焉,那天牌室来了个漂亮女人,房间里散布着她的香水味,影响了在座绝大多数男性,与他们不同的是,老宗现在敏锐的嗅觉,还能闻到那毒药一样的香水味下,还有很重的风尘味。

    也就是夜宿赌坊,不着家的气味,目的是掩盖不同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烟味,体味,甚至常年不晒的寝具的蔫儿味。

    这也是她在老宗这桌坐下时,另外两个男的眼都直了,老宗却眯着鱼泡眼平等地扫视每个人后,照赢不误的原因。

    一天下来,他赚了四千块。

    老宗不敢掉以轻心,赢了就走远一点换一家棋牌室,从头再来。

    通常白天打牌,晚上他就住酒店,现在他正站在酒店镜子前,映出的这个人,白天在牌桌上映证自己的耳聪目明,夜晚通过看书查资料学习,映证头脑专注度和身体体能的提高,这个染黑头发的老年男性,现在普通人见到他,都会以为他比实际年纪年轻二十岁。

    何止年轻二十岁。

    他现在五感的敏锐度,头脑的反应速度,巅峰的年纪也未必有过。

    至少他清楚记得,从前自己无法通过别人的面部表情细微动作,大脑瞬间组建出一套组合公式,预测出这人的下一步动作。

    老宗用这套“公式”在一天之内赢取了超过一万二的赌资,并且迄今无一败绩,他终于确认,这是寻常人都达不到的能力。

    棋牌室老板派人一路跟着他。

    老宗吓得本来要去银行存钱,临时改道坐了个三蹦子去了酒店。

    为了省钱,他住的酒店是那种居民楼改的酒店,连电梯都没有,上楼的楼梯边缘都凹凸不齐。

    很快,他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慢,听上去是酒店的保洁,有几个房间开了门,那边低声说“不好意思,敲错了”......

    脚步声在找他。

    敲门声响起,老宗没开门,那人从门缝下递进来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澳门赌场专线,尊贵VIP特邀。

    到了半夜,外面又有人敲门,透过猫眼,能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裙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门外,媚视烟行地抬头盯着猫眼。

    老宗被那大半夜的烈焰红唇吓得心脏蹦蹦跳,哪敢开门。

    马上回去躺好,他不禁想起小情人明丽可,对他从一开始的漠视到现在看见他的眼神情脉脉,

    走路轻盈,丰胸细腰,娇俏动人,真是清纯与妖媚结合的尤物,哪是风尘女能比的。

    老宗情不自禁脱了裤头,躺在床上想着明丽可的一颦一笑撸棒,又心痒难耐,忍不住去拨明丽可的电话。

    “嗯......”那边睡得朦朦胧胧,还是接起了电话。

    微带沙哑的声音,让记忆里洁白诱人的娇躯活色生香,一下子拉进到眼前,触手可及,老宗都能闻见那小嘴那雪颈散发出的薄荷香与奶味。

    “可可,是我,我想看看你,你现在穿的衣服是......”

    “有病吗你?滚啊!”

    嘟嘟嘟嘟嘟......

    被挂了电话,老宗没有不生气,他望着天花板,娇俏美人的呼吸真真切切打在耳边,她嗔怪着钻进被子,蛇一样缠绕他的身体,滑嫩的美腿挂在他身上磨蹭,小手轻轻握住rou根。

    “老东西。”

    “哦,可可,快一点,快一点......”

    老宗抬起胯部越抬越高,身体都快变成拱桥,昂扬的长rou像水龙头一摆一摆地射精,射得身上东一块西一块,他也完全顾不得了。

    射空之后,他的身体像疲软的橡皮筋,磅地弹回床面,陷入昏睡。

    老宗睡到酒店来敲门,才醒过来。

    身体又一次出现之前的头昏眼花,脚步虚浮的症状。

    镜子里,老宗看到自己眼眶凹陷,老得吓人。

    走出酒店,迎面的风和喧嚣的车流让他打了个颤,身体有些迈不动腿,抗拒踏入人来人往的地方,四周充斥着年轻的面孔,骑车是庞大的金属怪兽,稍迟一步,就足以要他命。

    危险,身体不断发出信号。

    接下来半天牌局,简直是一场灾难。

    老宗开始输钱,输得二十四度的空调房内,他汗水潺潺,手湿得揭不开牌,牌桌对手们的目光都不在牌上,而在他身上。

    他是被认出来了?那个坊间流传的一直赢钱的老头。

    但这些人拿走他的筹码时,又是那么地轻松愉快,仿佛一记耳光,刮在他脸上,否认了那位“赌神”的存在。

    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喂,该你了。”

    六双眼睛落在老宗身上。

    他不停地擦汗水,脚边垃圾桶已经塞满了纸团,“等.....等等。”

    “卧槽!”

    老板神色慌张地冲进来,他身后过道反射出一片红蓝闪烁的光,老宗从慌乱中反应过来,桌上的人都跑光了。

    “坐着干嘛,警察来了,赶紧走!”

    “妈的给人举报了!”

    老板推了老宗一把。

    老宗走出后门,他那桌的牌友正凑在一起吸烟,看见老宗出来,低声叨咕了几句,行色匆匆就散了。

    风吹干脑门上的冷汗,老宗这才头脑清醒。

    杀猪盘。

    这个隔离在养老院围墙外,最近在网络上流传的词汇,首次蹦进他的脑海。

    意识到赌场就是险恶之地,稍有一个不注意,陷阱就等着跳,老宗越想越后怕,今天要不是有人输急了眼报了警,他兜里一个子儿都保不住。

    后来他回想怎么进入棋牌室暗间的,怎么都记不起了,以他当时的晕头转向,暗间又会把钱换成筹码,保不齐身上输完了,他都察觉不到,直到欠下赌坊的高利贷。要是不从,他那身子板,走得出棋牌室吗?

    然而要晚了一步出来,他现在也不好受,就得进警察局,先不说警察会不会处罚他,光让他重临上次被明丽可她爸揍的情景,老宗就不敢想。

    老宗决定退房回养老院。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老死在里面再也不出去了。

    回去之前,他想过找德普生物再输一次他们的实验药,可一想起罗强对他的告诫,要他爱护身体,他这副模样一去,不明摆着告诉对方,他又瞎搞胡搞了吗?

    年纪大了,最怕就是丢脸,但这把年纪还残留着羞耻心,何尝不是遭罪!哎!

    “什么?!”老宗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对面陈凤陈护工抄着手,翻了个白眼:“听不见?给你腾个屋,这儿要给别人住。”

    “我交了钱的!”老宗急忙说。

    “你交的是一个人的钱,这是四人间。”陈凤脚打着地板,很不耐烦。

    “你交得起吗?”

    老宗气得浑身发抖,想大吼:齐院长不是说好让给他住吗?

    不过休养了几天,他现在脑子并不糊涂,能权衡跟眼前人吵架的利弊。陈凤虽然是宿管,但他没有招惹陈凤,平日见到陈凤都侧着身走,陈凤不会无缘无故来叫他腾房,只能是齐院长下的命令。

    好个齐院长,不敢当面找他,只敢使唤打手,不过,看来齐院长还是对他有所忌惮,只不过他一直形单影只,势单力薄,才时不时遭她试探,要接不住,后面还有得受!

    老宗当机立断:“我交四人间的钱,行了吧!”

    陈凤显然不相信,鼻孔朝天地嗤笑,手摊在老宗面前。

    “干什么?”老宗瞪眼问。

    “拿来呗,四人间的钱,你不用现金,难道要扫码?”

    老宗当着陈凤的面,去缴费处扫码交租。

    直到会计确认入账,陈凤在后面啧啧称奇:“哟,还会智能手机了,难怪,看看他头发,都有钱染黑打扮自个儿了。”

    反倒是会计摇摇头:“没必要嘛,有这钱,不如去跟小辈住,现在年轻人,谁不是看钱使孝心的?你补贴他,他照顾你,天经地义嘛。”

    老宗确认好收据,这两个八婆当他不存在,当着面讨论他,本想置之不理,但他终究和之前不一样了,脑子能够分析风险系数,而不是一味地怕事。

    “千金难买我乐意,倒是你们,领着养老院的薪水,拆养老院的台。”

    两个八婆果然不约而同愣住。

    老宗面向陈凤:“陈凤,你也老大不小了,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能生孩子尽量生,不能生就去领养一个,你不一样,等到我这年纪,恐怕养老院也供不起你。”

    “什么意思?”

    “你作孽太多,自求多福吧你!”

    说完老宗哈哈大笑,脚底抹油溜了。

    打这次交费之后,陈凤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老宗都是站得远远的,气鼓鼓地瞪着老宗,却又无可奈何。

    反观老宗,总是笑眯眯跟人打招呼,连陈凤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