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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太女

    

六十三.太女



    萧知遥捂着头坐起身,脑袋晕晕的,身体却十分轻盈,功力似乎又有精进,同心蛊的控制也已经彻底消除。

    ……同心蛊?

    萧知遥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唔……”身侧的男人似被她惊动,声音嘶哑,透着疲惫,“醒了?”

    师尊?

    ……师尊!

    满室情香还未散去,她看看未着片褛的自己,再看看靠坐在自己边上、被玩弄得一身狼藉红痕遍布的大巫祝,最后看了看底下的床。

    她和师尊……?

    这下萧知遥真醒了。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居然把师尊……她真是个畜生!

    萧知遥懊恼地捂脸,感觉本就晕糟糟的头变得更加难受了。

    冰凉的手指从背后摸索着搭在她的太阳xue上,巫却颜轻柔地替她揉按xue位:“不舒服吗?”

    萧知遥摇头,声音满是悔恨:“师尊,我对不起您,我……您打我吧!只要能让您出气,怎么样都行!”

    巫却颜有点疑惑:“为何?吾不生气。”

    “可我对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残蜡和沾了jingye的散鞭还在地上躺着,还有巫却颜身上的痕迹,无一不昭诉着她的罪行。

    “解蛊而已,吾是自愿的。”巫却颜揉揉她的头。

    什么解蛊,都是借口,她明明可以克制住自己不做那些荒唐的事,明明可以想别的办法,可她偏偏还是夺走了师尊的清白。枉她还说什么绝不牺牲至亲,结果令玉为了她小产,连师尊也被她占了身子。

    看萧知遥不吭声,巫却颜就继续摸她头:“不必在意,忘了吧。”

    萧知遥猛地抬头,扣住他的手:“我怎么能忘?师尊,我怎么能忘!”

    和夜今月那次意外不同,这次控制不住欲望的人是她自己,而她伤害的是她最敬重的师尊,这让她如何能忘记!若她真的能狠下心肠当作无事发生,那她和那些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她做不到。

    巫却颜被双目通红的少女按在床头,幸好这次他背后垫了软垫,不至于磕伤。可他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沉默着等她发泄情绪。

    然而萧知遥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口,静默了一会,竟低声啜泣起来。

    巫却颜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徒弟流泪了。她总是那么坚强,又那么固执,一如两年前那次她从北疆凯旋,当时他还在雪山守着,不能陪她回京,只在友人的来信中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姜醉离的信里说她挨了廷杖,但打到一半师姐就后悔了,要鹿歇停手,偏偏当事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硬是一声不吭地挨完了五十杖,把小墨急得团团转。

    就连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都没有哭,现在却因为他这么伤心。

    巫却颜有点失神,又像回到了她小时候,他记得她初到雪山那年,第一次生病发热,母父都不在身边,她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巫却颜有些无措,好在和萧知遥相关的事他总是记得十分清楚,他模仿着那年记忆中的模样,揽住垂泪的少女,轻轻拍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师尊在,别哭。”

    萧知遥一顿,更伤心了。

    她哭了好一会,大概是想起巫却颜才承了欢,怕他身子吃不消,才逼迫自己收敛了情绪。

    “师尊。”她吸了吸鼻子,下定了决心,仰头凝视她的仙君,“我会负责的。”

    “和巫神塔的联姻,我答应。”

    ……

    虽然知道这个年节注定不会平静,但任谁也想不到继年夜宴刺杀案后又爆出了更大的案子。

    庆王竟孤身一人刺杀靖王,而且就在靖王府动的手。

    女皇震怒,连审都没审便直接褫夺了庆王的爵位,将其下狱,庆王府所有亲眷也都获了罪,奴仆直接处死、君侍充作军奴,就连宫里的庆王生父洛君也被打进了冷宫,还处置了一批结党营私、涉嫌参与这两起刺杀案的官员,让刑部久违地忙昏了头。

    庆王被贬下狱,很大可能性命不保,令人费解的是朱厌府竟毫无动作,朱厌侯更是直接对外宣称需要养病,丢下刑部的烂摊子一言不发回了芜州。

    之后便是一道众臣等候多时的旨意:皇三女知遥,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前平北疆,后攘南蛮,功及神武,着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好好的新年过的险象环生心惊胆颤,好在空悬多年的皇储之位终于尘埃落定,也总算让人可以松口气了。

    其实相较前朝三王夺嫡时的满城风雨,今上独宠靖王,偏袒的明目张胆毫不掩饰,按理来说这东宫归属根本没什么悬念,朝中也几乎没因为夺嫡出现什么伤亡,但还是让人有种很难形容的微妙感,只盼以后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太女凤君自然是玉仪王君沈氏,这位长公子如今是彻底翻了身,地位水涨船高,任谁也不敢再轻视他分毫。西暝的少君仍是封的侧君,不过如今的东宫后院就这两位主子,又都极为受宠,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本以为这混乱惊险的朔辰节到此该彻底结束了,谁知道没过两天宫里又传出来一道震惊朝野的新旨意,竟要册封巫氏的大巫祝为太女侧君,缘由是太女遇刺得大巫祝所救,两人因此心生情愫,许下终生。

    这实在是……非常骇人听闻。

    且不说大巫祝同太女相差了十六岁……那位可是相当于巫神化身的存在!而且巫神塔的大巫远离尘世,深居雪圣山,据说大巫祝早在数月前便得了神引,正在闭关,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救了远在燕上京的太女?

    对朝堂而言,比起什么救命之恩心生情愫的戏码,这显然更像是巫氏向皇室低头的信号。

    这几日巫府门庭若市——巫氏这一代家主一改隐居的常态,虽然也未留京任职,但她与朝中不少官员关系和睦,还在京中购置了房产,时常会回京走动。

    巫氏一向神秘排外,那些大巫薄情寡义,眼高于顶,连对皇室也算不上多敬重,直到百年前,主宗出了位备受炎帝宠爱的平后,有些风声才被压下去。至于主宗与巫神塔的矛盾更是族中秘辛,而大巫祝在巫氏的地位人尽皆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代表的就是整个巫氏,如今却突然说他要嫁来燕上京做太女侧君……这消息这可比太女殿下纳西暝少君那次震撼人心多了,也让人感慨女皇对太女果真是极尽宠爱。

    墨氏、裴氏、沈氏都是拥皇党,墨裴两府的世女都与太女交好,沈氏的长公子如今也是凤君,而花氏与姜氏虽然态度不明,但花氏的大小姐和太女亦是挚友,九皇女也一向喜欢跟着太女,不像有什么心思。寒渊盟中火炼府是今上父族,西暝府则嫁了位少君,无疑也和东宫绑在了一起。如今竟连游离于外的巫氏都投靠了东宫……太女手上本就握有一部分北疆兵权,这下北疆可真成了她的后花园了。

    对知道巫氏内部不和的家主们而言,这个消息就更为引人深思。自炎帝立巫氏少君为平后之后,巫人一脉和皇室的联系就又紧密了许多,如今再嫁入东宫的却是巫神塔的大巫祝……看来巫氏的内乱远比她们想的要严重。

    巫傒那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平淡地把所有上门打探的人都挡了回去,巫氏毕竟名声在外,大多数人还是对这位诡秘的侯女有所忌惮,也没人敢刨根问底。

    大巫祝出世已久,不问俗事,而皇室出于对巫氏信仰的尊重,决定将太女与大巫祝的婚礼按照瀛州的习俗举办。

    瀛州大部分土地终年飘雪,人口一直是大深十二州中最稀疏的,加上因为蛊物的特性巫者大多需要清修,所以瀛州的婚俗不像其他地区那么繁琐热闹,到了大巫的境界,就更加无所谓那些世俗之见,不必大肆宴请宾客,只在巫神的见证下完成仪式即可。

    巫却颜本身也不喜吵闹,若非萧知遥坚持要举行仪式,他更愿意直接跟她搬进东宫,什么麻烦事都别有。

    本朝东宫闲置已久,如今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而女皇对立储一事显然早有预谋,萧知遥搬过去后发现了不少翻新的痕迹,主院更是按照靖王府的阳景院重新布置的,时间最晚不会晚于年前。

    萧知遥心中对皇储之位仍有抗拒,但她知道这份责任她已经逃避了太久,既然决定接受和巫神塔的联姻,她就再无退路,唯有承担,所以这次被女皇传召,她没有再回拒那道旨意。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在雪山上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身上背负了太多期待和信任。

    就当为母皇多分担些吧,让她以后少为这些杂事耗费心力,而且东宫在皇城内,日后也能多陪陪父后。

    册封诏文下来后萧知遥就主动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职务,尤其是兵部那边的,正炎军的兵符都被她老老实实交还给了女皇。皇女掌兵本就是天家大忌,只是女皇足够信任她,母女俩谁都没提过这事。她尚是亲王时偶尔还会去北疆溜一圈,女皇也放任她去,但如今做了储君,位置更加敏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那样不知轻重了。

    一下成了无业游民,萧知遥也没见轻松多少,反而更加繁忙。毕竟朔辰节发生了这么多事,天气也寒冷,女皇也是强撑着精神,颁了封储与赐婚的旨意后就又病倒了,萧知遥只能肩负起监国的重任,几乎住在了御书房,连和巫却颜的婚事都推迟了些时日。

    直到一封来自南域的密信送到她桌上。

    萧知遥抓着信纸,认出这是红糖的字迹,那孩子一直不太会用笔,写字总是很急躁,这封信写得格外焦急精简,连以往一贯能长达三页纸的废话问候都没有。

    她勉强辨认着字迹,渐渐皱起眉:“夜今月被抓进了天灵心的灰牢?”

    ……

    “冕下,还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面对明显来者不善的引灵卫,坐在主座的金发灵族毫不慌乱,他抬手阻止想要拔刀的女侍,懒懒地撑着头,嗤笑了一声:“就凭你们?本座倒不知道,长老阁何时有资格关押灵座了?怎么,乐座不在了,你们看本座带着阿樱,孤女寡父的好欺负啊?”

    为首的引灵卫不为所动,重复道:“请您跟属下走一趟。”

    夜座冕下什么脾气,看她油盐不进,正想动手赶人,却见引灵卫后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狼族女侍对他福身,恭敬地道:“冕下,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和长老们无关,请您不要任性。”

    “……”夜今月认出了她,那是阿樱身边的女侍,他面色愈发阴沉,“你是说,这是空樱的意思?春祭在即,她却要禁本座足,还禁到长老阁去了?”

    “真是荒唐!”

    狼族女侍的语气依旧恭敬,态度却丝毫没有退让:“请您移驾。”

    “好,好!”夜今月怒极反笑,一掌震碎了桌子,“既然是空座冕下的命令,我岂能不从。八咫,咱们走!”

    这档口让他滚去长老阁待着是吧,行,去就去,他倒要看看,那群老不死的东西又在耍什么花招,还能哄着他的傻子meimei把他关到长老阁去,那跟把他当羊宰了送到人家嘴里有什么区别。

    不对,再怎么说明日就要出发去高天之阁祭拜君上了,天大的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扣押一个灵座,万一影响了春祭,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是什么让她们这么有恃无恐,难不成……夜今月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黑到了极点,下意识想去摸腹部,好在及时压制住了这个念头。

    若真的是因为……可按理来说整个夜氏现在已经没有他的直系血亲了,怎么会……

    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