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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出关/我们小江念可离不开她师父

    天枢山庄最近热闹了好一阵。

    小师妹江念最近和收进来的外门弟子结下了梁子,正掐架个没完。天枢一向以端庄严肃的名门做派著名,山庄弟子明面上装得正经,暗地里等着看好戏。

    山庄里从来没有人敢惹江念这丫头,如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她是第一掌门钟铉的弟子,这可是天下第一剑派无上的殊荣。钟铉座下统共也就四名弟子,各个是天纵奇才,威名赫赫。

    三位师兄早已出师多年,江念是唯一的小师妹,根骨算得上灵秀,只是远远没到“天骨之资”的程度。她被收到钟玄座下,说起来还和多年前的旧事有关。江念的生父是钟铉早年游历时结交的好友,在多年前的太堰山血案中,江风夫妻双双战死,临终托孤,将还在襁褓里的江念托付给钟铉抚养。一去就是十年又四载。

    江念已经十四岁了,长成了无法无天的天枢一霸。她一直跟在钟铉身边学习,左右不离。直到一年前钟铉闭关之后,才到天枢山庄弟子统一的教习院里学。功课马马虎虎,祸事倒是闯出不少。

    几个月前,江念愁眉苦脸的坐在案板上,这次如果再考不出来,符文这门课就算是倒数了,钟铉一门的脸都要被她丢完了。无奈何,眼睛悄悄的往旁边瞟,瞄一两眼,再瞄一两眼。

    旁边坐着的是个生面孔,和江念差不多的年纪。少年清俊,见她在旁边抓耳挠腮,很是好心的把卷轴把这处挪了挪,方便她一览无余的“借鉴”。

    江念抄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抄完很是自信的乐颠颠得便交了卷。结果卷子发下来,居然一分也没得。而那面生少年的卷子赫然在榜首,仔细一看,居然全卷都重新写过一遍。这分明故意坑骗她,江念勃然大怒,冲到他面前把卷子重重一拍“你!”

    少年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江小师妹,你怎么了?”

    江念想骂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仔细一想,她本就是理亏讨巧,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她涨红了脸,说不出那话,只好干巴巴憋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在下,顾烛掌门座下弟子——项冉”

    江念也笑,笑得青面獠牙,咬牙切齿“好,好,我记住你了”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之后两个人唇枪舌战,鸡飞狗跳,相互看不顺眼。打了几架,次次都被各大五十大板,罚禁闭了事。罚完之后继续掐,没完没了。一众师兄师姐看得津津有味,乐此不彼。

    江念的招式是钟铉手把手教的,钟铉剑气能使亘古静停,深沉凌绝。江念却是个心浮气躁的脾气,被项冉凉凉嘲讽几句,就张牙舞爪的向他扑过来了。

    “你算什么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货!还敢嘲笑我?!”江念一个飞身回转,剑出鞘,直向命门。

    “你连半路出家的货色都打不过,你算什么?”项冉一个闪身,轻松的避开了。江念还要再战,雨婷师姐从不远处急匆匆过来,止住这一双斗气的小儿女“好了,好了——钟铉师尊要出关了。”

    江念一愣,然后眼眸骤然一亮,嚷嚷着“师父!”,便丢下两人,急匆匆的御剑飞走了。

    天行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弟子,窃窃私语着,人人都翘首企盼。江念站在最前面,目光炯炯,几乎要将青华殿盯出了个窟窿来。

    项冉见她这样兴奋,很是纳罕“你头一回见人出关?”

    一边的师兄哈哈一笑“她还小,离不开自己师父嘞……”

    雨婷师姐也笑“我们小江念还是个小孩呢,想念师父想得紧”

    江念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分明是在调笑自己年纪小,整日黏着师父。心下气恼,江念气鼓鼓的刚要说话,只看见青华殿清光落落,四方生辉。一个修长的身形慢慢的显出来,俊逸飘然,有仙人之姿。

    钟铉出关了。

    方才吵闹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一齐跪地行礼,“恭迎师尊出关——”

    江念眼睛一亮,“咻”得一声窜出去,像一枚小钢炮一样飞速往钟铉那飞,一边飞一边嚷嚷“师父师父师父……”

    她本来想一头砸进师父怀里,最好把师父砸得后退几步。飞到一半,突然想起师兄师姐的调笑“我们小江念还是个小孩呢……”

    面上的表情一僵,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在空中拐了个弯,撑在地上。本来直冲着钟铉怀里去的人猛然急刹,顺势往下一跪,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弟子江念,恭迎师父出关”

    另外几个掌门本来见怪不怪,都明白江念娇纵的性子。眼下见她突然规矩起来,反而诧异的瞪大眼睛,面面相觑起来。

    钟铉一身白衣清隽,白发随风飘然而动。浑身是一派清逸的浩然之气,眉眼像是水墨工笔作的画,冷而庄重。瞟一眼江念规规矩矩低着的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温和的说“都起来吧。”

    几个掌门乐呵呵的对他点头“你这个小徒弟,总算有点长大了的样子了。”

    钟铉不动声色,拢在广袖中的手却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长大了?

    出关后事物繁杂,钟铉处理完已经夜色很深了。他回到九清山,钟铉座下的弟子都在九清山起卧,不过几位师兄弟已经出山游历多年,九清山只有他和江念一直住着,也落得清净。

    他开了门,只见黑暗中一个蹲着的身影动了一下。江念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见师父进来了,腾得一下站起来。纠结两下,终于红了眼睛,一下子扑到师父怀里。

    江念毕竟年纪还小,从小又从来没这么久的离开过钟铉。确实是思念得紧,白日顾忌“长大了”的面子没有扑上去,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把头埋在师父怀里,说话已经有了哭腔“师父——”

    钟铉将她接了个满怀,白日里微微不平的一点波澜,终于在此刻抚平了。伸手慢慢抚着她的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

    江念像个小狗似的在他怀里拱啊拱“师父——师父——你为什么闭关要这么久啊——我真的好想你”

    钟铉嘴角扬起一点笑“好了,不要耍脾气,为师也想你”

    江念还嫌不够,整个人开始像个树懒一样往师父身上爬。手脚并用的扒拉得起劲,钟铉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任由江念扑腾着两条腿盘在他身上。

    “你功课怎么样?可还跟得上教习院里的进度?”

    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一出,怀里的小孩立刻蔫了。有气无力的说“不是师父教的我都学不会”

    “胡闹!”钟铉微微皱起眉头。他来教,江念更有一千种法子偷懒。这才出关半天,找他大吐苦水的掌门已经算得上是络绎不绝了,个个愁眉苦脸,说江念真是个千年难遇的刺头。

    刺头本人不仅不以为耻,还在这里没什么心肝得卖乖。见他训斥,也丝毫没有敬畏之心,继续在他怀里撒娇“师父——师父,我来葵水了,我差点被自己吓死,我还以为有人趁我睡觉点时候把我肚子剖开了——”

    钟铉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来葵水了——果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吗?短短一年,居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我听闻不少女子需要一直喝药调理,你可有不适的症状?”

    江念咧开嘴笑“我好着呢,能一拳把项冉揍趴下!”

    项冉——钟铉呼吸一滞。这个名字,已经被找他告状的各掌门唠叨过好几遭了,“你那个小徒弟,天天来找我弟子顾冉麻烦……那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打架,桌板案件被他们砸坏了好几张了,你看看……这——你好好管管吧!”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这些老东西管不了这些小年轻咯,我看啊,你们过几年,等着成一桩好事吧”

    ……

    钟铉环在江念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心中不平又起,室内分明门窗关闭,却有风起。

    江念浑然不觉,嗅着师父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师父——你帮我揍他一顿吧!好不好嘛……他天天欺负我,上次,上次他把我新得的簪子摔了,我打他,还关了一顿紧闭…师父…”说着说着,声音慢慢的小下去,低头一看,江念已经靠在他的胸膛前,安然得睡着了。

    月色恬然,落在她圆乎乎的脸蛋上,皎洁的莹白色。

    钟铉闭了闭眼睛,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床上,帮她将被角按严实。出门时莫名一阵狂风起,他面上神情冷淡。风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