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活着

    第一节

    【奴颜媚骨，卑躬屈膝，我们一向称这种生活方式叫活着】

    1

    每天的清晨，都是村上家最忙的日子。

    一家之主的爸爸正在打开读卖报纸翻阅着这个国家一天之内发生的大小事宜，而温婉的mama则是在厨房忙碌。

    要在饭桌上看到最新鲜的秋刀鱼，要用最适宜的温度，最恰当的时间才能煎得刚刚好。

    陆北瑶来自一个双国籍组成的家庭。爸爸是中国人，mama是福冈本地的，虽然偶尔会有文化的差异出现的情况，但是一家人生活也算得十分温馨且其乐融融。

    爸爸和几个中国的朋友一块开了一个搬家公司，中间也做着贩卖二手中古家具的生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十年，家里也积攒了一些财富，全款买了栋一户建——正在日子蒸蒸日上的时候，爸爸却在一次搬家的过程中把腰摔了，没法再进行体力劳动，于是只能退出一线，转而做起了办公室的文书工作，每天接接电话，联系一下客户，导致全家收入锐减。

    mama本姓村上，是福冈本地人，出身农户。因为不想再接手自己父母的工作，一辈子种地，所以赌气离开家去往东京，到了东京才发现自己只有高中学历，所以找不到大手企业的正社员职位，所以辗转在每个店里做派遣和零工，早上便利店，晚上居酒屋端盘子，每天非常地辛苦，但好在勤劳踏实，而且长的也甜美可爱，慢慢在店里的业绩越来越好，积攒了很多的老顾客每次指定她来介绍。这其中就包括了陆北瑶的爸爸。

    两人结婚以后回到了福冈定居，次年陆北瑶出生。

    陆北瑶也就是村上北瑶今年19岁。

    一年前，陆北瑶刚拿到上智大学和一桥大学两个学校的录取通知，这两所大学都是日本顶尖的名门大学，所以一家人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再三考虑下陆北瑶根据自己最想学习的专业而选择了上智，等到来年三月高中毕业就能去东京开始精彩的大学生活。为此mama更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给女儿准备去东京的行李，同时更加拼命，再超市的兼职之外又额外找了一份早工，每天四点起来去餐馆帮忙准备早点，为了给女儿凑够学费和尽可能准备生活费。

    一家人生活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其乐融融照照日上——陆北瑶到了东京以后以名校学生的身份，去私塾帮忙辅导那些升学生，而她双语的优势，又使得她能更好的教学，于是在东京读书的经济压力基本等于没有。

    她至今依旧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

    那时候她刚结束第一学年的学习生活，回家过暑假……

    “到了东京以后，先不要着急去打工……”

    mama在厨房，一边做着饭一边日常碎碎念，爸爸哼着他们那个年代中国的小曲儿，整个人都笑眯眯的。

    “知道了知道了，mama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放心呢。”

    陆北瑶趴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东京的攻略，和各种租房的信息，心里盘算着要住的地方，希望离电车站能近一点。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从餐桌那传来。

    陆北瑶愣了一下，放下手机直起身……就看到爸爸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厨房做饭的mama飞扑过来，用力摇晃爸爸没有知觉的身体。

    “亲爱的……亲爱的！醒醒亲爱的！”

    “妈，别动爸爸！……先把爸爸翻过来查看一下呼吸，我，我打急救车！”

    她快速拨打电话，几秒钟后那边有人接听。

    “喂喂，我家有人……我父亲晕倒了！呼吸？好好……呼吸正常，不，呼吸有点弱，地址？好，地址是唐人町一丁目……”

    挂了电话的她看到mama正在费力地想把爸爸翻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知道应不应该动他，怕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但是她还是赶紧上前，帮助mama把爸爸翻了过来——常年的伏案导致爸爸身材臃肿，在地上趴着这段时间已经引起他的呼吸不畅，再不正身恐怕就等不到救护车到来了。

    救护车到达，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将老爷子抬上去。

    母女俩也跟着上了车。

    一家人被紧急送往公立病院，母女二人目送着父亲进入了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