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这一日清晨,比一生的时间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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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奶奶七十岁了,现在她又快过生日了,就是不知道她找到叔父没有,她一辈子都没结婚,但是偶尔会画一个男人,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很高,瘦瘦的,戴着一顶帽子,就那,那栋黄色墙壁的房子。” 原予指着这条街上右数第三栋房子,竟然在战火中完好的保存下来。 “这栋房子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她爸爸是个画家。” 原予习惯性的走在言雨楼身前,也不回头看他跟没跟上。 “这条街上都是老房子,最新的旁边那家,房主是个黑帮头头,不认识他的人会觉得他人很好,有时候还会烤面包送给邻居,可是他总有仇家找上门,有时半夜突然就开枪扫射,不过经常也有仇家找错门,找到别人家,后来这条街的邻居合资做了个巨大的门牌号,让寻仇的看清再开枪。” 那个巨大的金属牌子已经不知所踪,原予从邻居家的围墙看过去,他经常开的那辆跑车遗落在院子里,落很厚的一层灰。 她走得不快,走走停停,言雨楼也是慢悠悠地跟着,眼神都在她背上。 树嫩国常年有战争,可她偏偏认准这个地方,之前什么都不说,学校申请下来之后拿着通知书来给他看。 “你疯了,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那时言雨楼一天朝她皱八百次眉。 “打仗呗就是,我不怕死。”原予无所谓地玩着头发,瘫在他的椅子上。 “你什么都不怕,你在国外被控制了没人救你。” “我在国内有事你也不会管啊,你不是有未婚妻嘛,你不是要结婚了嘛。” 言雨楼盯着她,她也反着瞪回去,半晌。 “你走吧。”他转过身。 “走就走。” 原予摆着手臂走到门口,他又开口, “你那个同学,马恒语……” “不是说了不提他了吗!” 原予失控地捂着耳朵蹲在门口,用力摇头。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交了这么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男朋友,认识不到两个月,她等着周五高高兴兴的给他庆祝17岁生日,下周一就接到他心脏病突发去世的消息。 “你知道我有多烦吗,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就是谈恋爱玩玩,他也是这么说的啊,现在他这一猝死,所有人倒开始说我不能忘了他,和我有关系。”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他妈有多恶心,上来就抓着我的手说他儿子多么多么喜欢我,让我一辈子陪着他,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她自己不知道吗?她就是故意的,我都吓死了……” 言雨楼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抬起手想要安慰,原予耸着肩乱躲。 那手垂下去,原予突然后悔了,自己梗在那不动。 “昨天他妈去你那找你,你不在家,我让王书羡把她打发走了。” “她又来,她来干什么,我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个精神病,对,我必须走,离开这,她那么怕死的人肯定不会去树嫩国这种地方,我就去那上大学。” 原予一溜烟的跑了,和他始终留着这么大的距离。 “妈。” 言雨楼在身后突然出声,原予立正回头,他单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她。 “这次不能送你去了。” “我干嘛,你稍微也关注一下新闻,我来树嫩国出差。” “行,干爸带你去,注意安全。” “拜拜。” 原予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温慈信神,每月一次去教会小住,以往每月都是言雨楼送她,她上高中时碰见过一次,也是第一次见到他mama。 言雨楼长得很像他mama,那张脸看着严肃,却又抓人,原予第一次见就被他mama那双眼睛吸引,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她不在乎一切。 不是看不起你,不是不喜欢你,就是不在乎,无论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她都不在乎。 “想什么呢?” 言雨楼追上那几步,两人一起站定在安德薇的房子前。 “我没什么地方要去了,这条街上的人都搬走了,谁都找不到。” “不进去看看吗?” “我和这个房子已经没有关系了,再进去不是私闯民宅。”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去哪?” “沿路走走看。” 他越过原予朝前走,他很少做出这种没有目的的决定,原予和他拉开一人的距离,再跟上。 短短的一条街到头,下一条街明显比这边干净些。 “有人收拾了,还有音乐?” 一辆敞篷车从身后开过来,路过他们,开车的新郎穿着见不合身的黑色套装,副驾驶上的新娘没有化妆,穿着她母亲的老婚纱,沿街洒落属于他们的喜糖。 原予离她很近,手里被直接塞紧一把糖果,后面一群小孩追着婚车笑。 “刚刚停战就有人结婚啊,真好。” 她把糖塞进言雨楼的口袋,跟着往前走。 “树嫩国没有结婚证,只要一对新人办过婚礼,他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如果想要离婚,也要办一次离婚宴,结婚时新郎穿黑衣服,新娘是白纱,结婚当天的夜晚不睡觉,要一起迎接日出,不过离婚时颜色要对换,还要和对方一起等天亮,再分开。” “那男人要不要穿裙子啊?” “那倒是不用,不过听说这个国家离婚很少就是了,反正没有证件的束缚,分开就分开喽。 他们已经跟着走到新郎新娘的家前,他们就在家中草坪举办婚礼。 言雨楼回头看向原予,她低头和小孩子分着自己的糖果,小孩子的手脏兮兮的,几个黑手印印在她的裙子上格外明显。 热情的新郎新娘邀请街上所有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俩也混在其中,原予跟着音乐声蹦蹦跳跳,跳起来揽着言雨楼的肩膀, “你说!”她几乎是喊的,“两个其他国家的人在这办婚礼会被承认吗?” “在这承认,离开树嫩国法律所管辖的区域就不承认了。” 他好冷静,和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新娘和大家说抱歉,实在找不到酒招待大家了,但树嫩国随手可见玫瑰花,大家一人分到一支,举在手中摇晃。 原予看这火红的玫瑰实在和言雨楼不搭,抢走他的那根,一手一支举起来摇。 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新郎找了家中所剩的所有事物亲手做给大家吃,他说他和他的新娘是在战争中认识的,在一次次空袭中一起活到现在,这半年里他见过无数的分别,余生便只有这一件事,就是她。 原予听没像旁边的女孩那样感动到哭泣,她只是点点头。 “如果你是这个女孩,你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言雨楼目视前方,却在问她,原予清醒得很, “当然不会,战争时所有人都只想着活下去一件事,不会有任何分歧,可是你并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余生,一辈子的事情呢。” “走吧。” 朝上举着的玫瑰朝着地面被提着,他们贴着墙走到门口,地面又开始剧烈摇晃。 地震又来了。 她抓着裙子在前面跑,言雨楼在后面跟着,冲到空地,往前跑,地面再没有张开嘴,不一会就安静下来。 他们不知道冲到哪个街区,房屋建筑风格都换了。 树嫩国以前被勒合洲的大国侵略,几个租地的建筑都是他们那的风格。 走得太累,又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原予实在走不动,朝着一栋大楼拐弯的角落处走去。 “你知道吗?”她边说边回头,“我去勒合洲旅游时那的导游说,这种犄角旮旯,全都是以前人在街上随地大小便的地方,我看啊,现在也是。” 言雨楼看着不着急,走走停停欣赏着建筑,高楼直入云端,夜晚的天黑得渗人。 “要下雨了。”他突然说。 “你现在还会夜观天象了。” 话音未落,天上果真砸下豆大般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整条街就只有刚刚的拐角处有屋檐,原予把他抓过去,挤在下面。 雨超大,落在地上溅起老高,原予整条腿都被打湿,便无所谓地将腿伸出去逗雨点玩, “刚刚那个新郎的话让我想得在龚灵锦的婚礼上,司仪问他们能不能一辈子爱对方吗,那两个人回答能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犹豫。” 她改为摇晃另一条腿,用鞋底拍打地面的积水。 “反正我是没法一生只做一件事的。” 暴雨声音巨大,她不确定言雨楼有没有听清自己说话,但她听清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能见距离不到十米的街道上,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在暴雨中奔跑,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树嫩国人就是浪漫啊。” 原予用手肘戳着言雨楼, “你那么喜欢下雨,怎么不出去跑一跑。” 言雨楼看她一眼,拉着她就跑出去。 “啊啊——我开玩笑的!”她的尖叫声被暴雨吞没,头发衣服全都被打湿,也堵不住她的嘴, “传说吧,很多亿年前,那时候的大雨持续了几百万年,你肯定喜欢。” 他们一直往前跑,追上天亮。 任笙拍完第一遍视频,自己看了下,果断删除,她忘了,这出租屋的厨房又脏又乱,怎么可能是有钱人家的样子。 但她迅速就想出对策,拿来了纸和彩笔,画了些卡通画,她自学美术,有点画功底子。 用手工画装饰过的厨房挡住了那些擦不掉的油烟,瞬间变得特别起来,她开始做第二遍。 中午钱途开门回来,从后面伸过来一束红玫瑰。 “送你的。” “啊——”她转头扑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