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赴宴

    春日微凉，林府院前桃花灼灼，漫天花瓣飞舞，云昭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踏着马凳，缓步下车。

    云昭随姑母云清婉一同前往林家赴宴，今日前来的女眷大多是五品以上官员的正妻和嫡女，云昭本是不够格入府的，好在一路上亦步亦趋地跟着作为国子监祭酒夫人的姑母，倒也是没人敢多嘴。

    今日是林侍郎孙儿的百日宴，约莫是京城大半的贵人都来了。

    倒也不是这林家的地位有多么的显赫，皆是因为林家与宏安公公私交不浅——当今陛下日渐沉迷修仙问道，朝中已全然被大太监宏安把持，如今又是立储的关键时刻，京中权贵们都想从林家这儿探出些口风，或是巴结或是试探，纷纷借着贺喜的名义前来赴宴。

    这也是云家一个月前就将云昭送往云清婉身边的原因，云昭今岁已是将笄之年，虽有着倾世之姿，可稀世珍宝也怕蒙尘，云家深谙此理，若想日后靠着云昭攀权附贵，便需要让权贵们察觉到这颗珍宝，今日的晚宴就是他们给云昭挑选的最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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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在府中处处受人排挤，今日又被安排了个给贵客们领路的苦差，现下前前后后进进出出，脚步不歇忙活了几个时辰，已是筋疲力尽，还没喘上口气，巷口又有马车驶来，容不得他半点休息，又俯身捡起马凳迎了上去。

    车上的帷裳被掀起，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自马车内探出，搭在青衣侍女的腕上，暗香浮动，牵引着林三抬头，此时夕阳的光晕映上女郎脸庞，给少女艳逸绝伦的小脸上覆上一抹轻灵，湖畔柳枝摇曳，微风挑起青丝，裙裾飞扬，恍若神女现世，姣丽盎媚，晃得林三挪不开眼。

    直到被一旁的同伴撞了下胳膊，林三才回过神来，忙低头掩饰慌乱，只是砰砰的心跳声和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一行人步入庭院，入目是碧瓦朱檐，青石板铺路，院中有着四时不谢的奇异花草，又有活水入园，蜿蜒流转，远处有亭台楼阁立于湖畔，此时还未开宴，女眷都聚集于此，隔着几段廊桥，还能里面不时传出几声笑语。

    两人入阁，林家妇人们似是才瞧见，三房的王氏忙起身迎了过来：“云夫人来了，今日客人实在是太多，我这忙得找不着北了，这隔得远也没意识到是你，倒是失了礼数，快快请随我入座。”

    说着吩咐婢女安排坐席，侧身就要请云婉清入座，视线扫过云昭时微微一怔。

    小姑娘粉面桃腮，乖乖巧巧跟在云婉清身后，见有人瞧过来，微微福身行礼，王氏绽开笑脸，打趣着开口：“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不知是李家哪位族兄的千金，生得这般好模样。”

    说着就欲上前和小姑娘套近乎。

    王氏的一番话，成功将阁内众女眷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云婉清与国子监祭酒李庆渊膝下并无女儿，那这小娘子定然是李家其他房的，李庆渊虽没什么实权，但他学识渊博，桃李满天下，朝中目前就有不少官员是他的学生，文人最是尊师重道，本朝又是崇文，李庆渊的地位和人脉自是不容小觑。

    再说李家是世家豪族，虽说如今大不如从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李家结亲是不少家抢破头的事，奈何李家家教严苛，小娘子们皆在家中学习礼仪诗书，寻常的宴会很少露面。

    众人暗自琢磨着，这小娘子定是在李府十分受宠，才会由云婉清亲自带来赴宴。

    察觉到众人投递过来的目光，云婉清佯笑道：“这是我母族的小辈，这几日初来京城，平日待在家中温书习性，我怕她闷坏了，想着带她来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诸位可莫要怪罪。”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便是一直热络的王氏都是一愣——云婉清的母族可不是什么好出处，卖女求荣的名声可是从景阳城传到了上京，当年云婉清嫁过来的时候不就闹得满城风雨。这要是沾惹上，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云婉清无视众人眼神的变化，示意云昭上前行礼，小姑娘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头青丝高挽，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腰身细软，迎着众人上下打量的目光，施施然行了一礼，清脆的声音响起，“云昭见过各位夫人。”

    王氏面上不显，吩咐一旁侍女扶起云昭，自己则站在一旁，笑道：“姑娘不必拘礼，快快一同进来吧。”

    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疏离。

    云昭对众人态度的转变不以为意，这样的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了。

    随着姑母的落座，云昭规矩得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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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站了小半个时辰，云昭的腿心儿有些酸胀。

    虽已是暮春时节，林府还是为宾客们备了不少炭火，烤的室内暖融融的，众人谈笑风生，没人留意到云昭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