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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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玹霖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气都顾不上生了,震惊地看向沐婉卿:“徐督军,和白小姐,他俩???” 沐婉卿无奈点头:“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乱说。” 谭玹霖嚯了一声:“好家伙,徐伯钧人老心不老啊,这么嫩的草也啃得下去,白小姐不会是被他给哄骗了吧?不行不行,我得和她说说徐伯钧的真面目,不能叫她进火坑啊。” 沐婉卿生怕他坏事,忙解释道:“这件事有点复杂,知道你嘴严我才告诉你的。其实是秀珠一见钟情,追的不知道有多辛苦,今天才有了一些进展。你就不要去添乱帮倒忙了,不然她肯定恨死你,叫她哥哥给你穿小鞋。” 什么?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为什么会看上徐伯钧那个老头子?还苦苦倒追。而他如此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婉卿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更别说倒追了。 谭玹霖震惊,谭玹霖不解,谭玹霖憋屈,但谭玹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转移话题和她谈论起今天的事。 那边白秀珠已经坐上了徐伯钧的车,一进去就被一股宁和幽微的檀香味包围,她用小指去勾他的手指,声音又轻又柔:“你的车里也有你身上的香味。” 这是什么话,他身上哪有什么香味,又不是那些赶时髦的小年轻。而且这话说得实在容易让人误会,徐伯钧看着司机和徐远的后脑勺,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徐远立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走,下车抽根烟去。” 车里便只剩下他二人。 白秀珠胆子顿时更大了:“徐伯钧,你能再抱抱我吗?” 刚才在林子里她状态不好,他愿意抱她,愿意承认对她有心思都说明不了什么。事后完全可以抵赖是为了安抚她,是出自长辈的拳拳爱护之心。她太清楚徐伯钧的路数了,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明白坐实了,哪怕只留一丝余地他也能反十成的悔。 徐伯钧哪能想到这丫头恢复得这么快,甚至都开始利用这件事来达成目的了。只以为她还在害怕,便侧身张开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 白秀珠小猫一样窝在他胸前:“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和婉卿。回去我就给哥哥打电话说明情况,白家欠你一个大恩情。”他在意权势利益,她就拿出让他感兴趣的谢礼。 徐伯钧轻抚她的头发:“秀珠,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哥和嫂子。回去也告诉婉卿,不要说与沐致远知晓。” 白秀珠惊讶抬头:“为什么?”一件事承两家恩情,以后军饷的事再也不用愁了,他竟然不要? “事关你们两个的清誉,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徐伯钧说着,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满,“若不是徐远办事不力,谭玹霖也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他现在对婉卿有心思自然会保守秘密,往后若是生变就不好说了。” 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他竟然愿意舍弃那么大的利益,白秀珠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却也不忘为好友的眼光辩解:“谭玹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看着不正经,骨子里还是正派的。” 徐伯钧声音瞬间冷了几分:“你倒是了解他。” 白秀珠抿唇笑道:“你们都是胸有沟壑心怀天下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会与人乱嚼女子清誉。我信他,更信你。” 徐伯钧哼笑:“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呢,难道不怕以后失望?” 白秀珠立时娇蛮起来:“好也罢,歹也罢,你已经亲过我,今天更是看过…看过我了。若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为我负责。” 徐伯钧哑然,半晌叹息道:“负责简单,只怕往后你后悔,到那时也晚了。” 白秀珠坐起身与他对视:“我不会后悔。”她握住他的手,“徐伯钧,别拿我当孩子看。我上过学,接受过新式教育,有思考能力,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我爱你,虽然是一见钟情,听起来有些轻率,却不代表这份感情是轻浮的。你在医院与我说的那些话,我后来都认真想过了。知道了爱情,婚姻,陪伴,不是只有幸福美好的一面,也有艰苦难堪的一面,但只要对方是你,好坏我都甘之如饴。” 年少的女郎直白地剖开一颗真心,眼中是无悔的坚定与深情。徐伯钧没有感受过,更没有付出过这种赤诚灼热的爱,一时之间竟有些自惭形秽。 他与发妻是幼时定下的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如旧时大部分夫妻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恰如流水清韵绵长,从未有过这种如火焰一般让人畏怯甚至惧怕的情感。 “秀珠...”徐伯钧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我回应不了你同等分量的感情。” 这是要松口了,白秀珠眼睛霎时就亮了:“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男人怎么可能心里只有情爱与女人,她哥哥与嫂子感情那么深厚,也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 像徐伯钧这种身居高位又思想老派的男人,与他谈爱情更是奢侈。愿意明媒正娶她做正牌夫人,余生只有她伴在身边,就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最大爱意与尊重了。这样已经很好,那种整日风花雪月的男人她还看不上呢。 白秀珠自觉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徐伯钧防线如此坚固。一般人这时候早就缴械投降,他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一年,我们先秘密交往一年时间。如果到时候你没有后悔,我就去北平向你哥哥提亲。如果你后悔了,那所有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不会影响你日后另寻姻缘。”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白秀珠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给了她一个试错的机会,留下缓和悔改的余地。 他堂堂督军,跺跺脚全国军政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却为了她的名声和未来考虑,委屈自己与她做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爱情游戏。 这么一想白秀珠突然就不气了,她看向他清透如琉璃的眼睛,里面是明明白白的无奈与柔情。很明显他是悲观的,认为两人之间不会有结果,这是一场倒计时的清醒梦。却仍然愿意在她身上付出时间与感情,就为了让她高兴,为了让她不留遗憾。 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雾,白秀珠闭眼,将唇送了上去。 虽然进展过于快了,在徐伯钧的观念里这也不是结婚前能做的事。但时下年轻人如何谈恋爱他也有所耳闻,既然已经应了她,便不会再犹豫踌躇惹她不高兴。更何况,他也想吻她。 唇齿相贴,白秀珠依然是毫无章法地乱揉乱蹭。外国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她觉得自己学的不错,很热烈很浪漫,定能一下俘获徐伯钧,叫他震惊于她的魅力,从而彻底迷上她。 但当徐伯钧的手按住她不老实的后脑勺,一时轻一时重地吸吮舔舐她的唇瓣,又深深侵入,撩动她勾缠她时,白秀珠才知道接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吻结束,白秀珠全身虚软,趴在徐伯钧胸前急急细细地喘息。情动之余又忍不住酸溜溜的,结过婚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回城吧?快中午了,找个地方一起吃饭。”温存了好一会儿,徐伯钧说道。 “嗯。”白秀珠点点头,乖巧地坐直身子,又是个高雅矜贵的大小姐样子了。 白秀珠与徐伯钧吃完饭回到沐家时,发现婉卿还没回来。 她不敢在客厅里等,怕遇见沐致远。两人一块儿出去的,却没有一起回来,这可不好解释。 她叮嘱了凤儿一声,叫她留意着婉卿的动静,回来后先来找她。然后让洪妈准备热水,她要好好洗个澡。 脱衣服时白秀珠控制不住地想起今天的事,想起那双yin邪的眼睛,那些污言秽语,还有婉卿脖子上的血痕,忍不住在浴缸中蜷缩成一团,抱着腿颤抖起来。 只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失去挚友,失去清白,失去一切。幸好徐伯钧来了,他救了她们,简直就像天降神祇。 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枪法依然那么精准。冷静果断,一枪命中要害,不愧是能做督军的人。全国才有几个督军啊,他是其中最厉害的那个,其他几个都忌惮他。这样强大又气派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以后还会是她的丈夫。 一想到以后会与徐伯钧结婚,白秀珠就想起了车上那个吻,还有将她完全包裹住的,宽厚的肩膀与胸膛。 身体突然一阵颤憟,白秀珠顿时满脸通红,泡在水中发起呆来。羞涩又旖旎的少女心事,倒叫她将刚才的恐惧忘了个一干二净。 洗完澡出来,沐婉卿正推门而入。穿着一身从没见过的新套装,脖子上擦了药,头发还有点湿,看样子也是洗过澡的。 面对白秀珠打趣的目光,沐婉卿难得红了脸:“总不能就那样回家,谭玹霖带我去司令部洗了澡,还买了这身衣服。” 白秀珠围着她转了一圈:“好像是法国来的最新款,算他眼光不错。”她知道谭玹霖虽然是上海司令,手头却紧得很,都花在谭家军那个无底洞了。能花好几百为婉卿买这么一身品牌溢价大于实际用途的衣服,应该是动了真心的。一般来说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错不了。 “我和谭玹霖...徐伯伯有没有生气?”沐婉卿心里挂着这件事。她与光耀哥在外人眼里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她正愁怎么不伤两家颜面的解决这件事,却被徐家提前发现了。她不怕徐伯伯对她有意见,就怕他又借机对付谭玹霖。 白秀珠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我旁敲侧击了一下,估计他是默认了,以后不会再提你与徐光耀的事了。你这段时间与谭玹霖低调些,别闹出新闻来惹他的眼让徐家丢面子,我再哄哄他,过段时间就好了。” 又与她说了徐伯钧的叮嘱,不要告诉沐叔叔这件事,就让谭玹霖去解决。他若解决不了还有徐伯钧,总之决不会牵扯到她们两个身上。 沐婉卿点头,谭玹霖也是这样说的,让她不要再过问了,等结果出来会告诉她们一声,这件事就算完了,以后也不必再提。 听到秀珠言谈间与徐伯伯同进同退,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沐婉卿便知道两人定下了关系。看来这件事不只是她与谭玹霖的转折点,也是好友感情的转折点。 只是太惊险了些,再想也是后怕。 两人本就要好,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更是视对方为生死至交。连徐伯钧都直言佩服她们两个的勇气与义气,丝毫没有气恼沐婉卿对徐光耀的“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