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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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从系统中逃离啊? 感觉会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啊。我来帮你吧,纲吉君。”白兰拉着纲吉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 正一在边上根据白兰指示的,帮忙计算最佳逃出路径。看着白兰面对沢田纲吉亲切的模样,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自己半夜去接纲吉之前与白兰的对话。 “白兰大人,为什么选择来帮沢田纲吉啊?被系统还有枢机院和军方的人发现我们试图反抗系统决定我们会完蛋掉的,再说了,沢田纲吉的能量数值再怎么高,即使研究出来的结果和建设性意见大概率还是会因为太冒险而被系统和上面的人表示拒绝运用啊。” “小正担心的太多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发展会很有趣吗?就现在每天看看建模模拟数据研究,我们80%的研究成果都被庭园高层的老头们太否认说过冒险不必准投入应用,你难道没有无聊死啊?你不无聊,我早就腻了。” 怪不得自己从入职第一天起就没见过白兰干过什么本职相关的正事的,每天都不知道他在忙着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如果说赛博朋克时代是人类才华和想象力爆发的时代,那么我们现在这个后赛博的地底时代,就是对于上个纪元所信奉的新人本主义彻底否认的,认为人类放纵的才华只能带来灾难性后果,而将非人类的人工智能系统捧为新的神明,偶像化绝对理性制度。但是这个人工智能系统本身就是人的造物,过程中还需要不断增加修改人性和感性的参数,将系统参数调整得越来越像人类才能让系统做出好的决策,这本身就是和嘴上倡导的绝对理性主义背道而驰。枢机院和研究所的高级人员都对此深知却又不敢揭露,这是我们庭园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这些可以归于社会机密的事情居然随随便便就被白兰说出来。不过,白兰毕竟是科研所所长级别的人物,被系筛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能够被系统选中成为第一公民的人本身都是相当优秀的,即使正一自己资历尚浅,也隐约察觉出来了,同样作为第一公民,能够成为一等公民庭园中的权利顶端,那些高级枢机、高级军官或者像白兰这样科研所的所长,全部都是一些其能力无法完全被系统的数值化能力表概括的人。他们身上有种难以描述的异常性。或许,那些能力处于中位数的人、那些真正正常的人,早就在很早以前彻底被系统给洗脑,心安理得地被送进了人体电池牧场。 小正反复告诫自己,上面这些人的事情和信息获取渠道,自己不要过于深究比较好。 “白兰大人,难道说……你的真实身份是地下反抗组织黑耀的人?” “小正啊,真可惜哦,被你认为是反社会人格上司的我可是非常清白的哦。我去加入这种注定失败的反抗组织呢?算了吧。庭园里的那些老头们无聊得很,他们故意把我提拔到这么高的位置上又不让我干点有趣的项目都,无聊死了,所以我想找点乐子而已。让注定失败的地下反抗组织拥有足够筹码和庭园的老头们争个不相上下,你不觉得会很有趣吗?反正那些老头不能拿我怎么样。” 理智告诉正一,自己应该拒绝加入任何有关会影响自己未来公民身份转正成的行动或事件。可是一想到纲吉,自己的嘴偏偏一点不听话地脱口而出: “那么白兰大人,你需要我做什么?” “整个地下都市的详细地图以及所有监控设备所在位置都标记好了,我会将所有数据加载到你的电子脑里,让我帮你插上连接线,”沢田纲吉转过身将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捂住,露出白皙的后颈和颈部的连接线插口。插入连接线触及肌肤的那一刻,正一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烫。 “纲吉君,我装了一个背包的棉花糖和饮用水给你哦,路上不要饿坏了,”正一看着屏幕的余角瞥见白兰,看到对方以从自己未见过的目光看着沢田纲吉。自己的混蛋上司虽然是随心所欲而且会按心情偏心下属的那类不正经上司,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偏心关爱到这种程度,不用说这还只是一个刚见过几面的人,甚至把自己最爱的棉花糖一整包一整包地塞到对方包包里直到一点都塞不下为止。 绝对是被什么东西洗脑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在逃命耶。逃命干粮带点军用压缩粮,带棉花糖什么的没有多少能量、营养也不均衡的干粮,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常识啊。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了。 不过,违背原则去插手这种风险极大的麻烦事的自己,才是说不定被洗脑了呢。 * * * 纲吉知道自己撒谎了。 白兰和正一都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以最快速度潜入军方基地,窃取军方的辐射防护服后再利用军方的出入口去往地表。地表世界是系统的管辖范围之外,而且还有很多旧时代遗址,是极佳的避难所。 他嘴上是满口答应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忘记库洛姆。 库洛姆是少数一直同他说话在观察院陪伴他的人。库洛姆很想要和自己一起去看地表的日落。库洛姆一直为了能够早日回军队努力忍受对她而言极为痛苦的康复训练。库洛姆每天都念叨着要早点康复才能有脸见到骸大人。可是系统却违背了库洛姆的意愿,剥夺库洛姆作为人的一等公民权利,成为什么都不是的四等公民。不像库洛姆,没有什么执念或者愿望的自己,却一下子拥有了加入系统和离开系统两个选择。 如果要逃走,他并不想要一个人逃跑。他要带库洛姆一起走。如果能够完成库洛姆的愿望,他至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点价值的人 遵循脑内的地图,纲吉摸索着寻找去人类电池牧场的路,凭借超强的直觉和自己作弊式的开门能力,他一路上成功躲避了所有人。 “应该是往这个方向。”他对自己喃喃着,找到下一个出口,蹲下来,仔细聆听门后是否有任何响声。 噔噔蹬蹬—— 不对劲的声音。他直觉感觉不太好,听起来有很多人正在往这个方向靠近,他能听到他们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身上金属物件和厚重布料摩擦撞击的稀碎声响。纲吉脑子里想起阿武穿着军装给自己看的时候。 不行!要赶紧跑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来这个通道呢?一旦被识别出是系统要找的人自己绝对没有办法逃走。 纲吉赶紧拿起自己的背包拼了命地往相反出口跑去。 下一个出口再下一个出口——他顾不过自己喘不上气,也来不及检查什么,握住门把手,一串电流顺着指尖神经涌上皮肤直达脑髓,让他惊吓到一脚踩不稳跌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原本脑内的地图整个跟着闪了一下,然后地图上浮现出移动的圆点,不止一个,有一大群,密密麻麻们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移动,地图边缘还标注圆点的颜色,橙色是……果然是军队。 来不及质疑自己脑子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地图,纲吉立刻开门撒开腿地往前跑。左转、第一扇门、左转、左边第三扇门、右转、第五扇门、下一层、右转、右边第二扇门、右转、左转、上一层、左转、上一层—— ——怎么办,怎么那多军队的人,自己离原本目标地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先逃再说 可是现在左边右边都有军队的人马上要进自己这个走廊通道,每个房间都显示里面有人的标记,等等这一间好像没有人,说不定能够暂时躲一躲—— 纲吉打开了走廊上的右手边第七扇门,扑鼻而来的消毒水味和药品气味,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巨大的病床,和围绕在病床旁边的各种各样的庞大仪器和大量的连接线。 他不应该听信脑内这张可疑的地图标记,明明地图上这个房间里显示没有人,可是这张病床上却躺这一个人。 看着自己的闯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脑子像是一瞬间进了水,本来应该躲起来的纲吉好奇地向病床前一步一步走去。 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一个女孩,让他感觉极为眼熟的女孩,墨绿色的短发,左眼眼角下有着花形状的纹身,他在哪里见过对方呢?巨大的病床上,女孩的身形显得如此瘦小和脆弱,脸色憔悴到随时会枯萎。眼前的脸,与梦中的系统女孩的身影重叠。 什么—— 她真的不是系统制造出来的或者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现实与想象的界限开始在大脑中崩坏。 纲吉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带着三叉戟的靛蓝色头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那位沢田纲吉吧?” * * * “不!这可不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内容!给我2个小时,我绝对会让对方同意的。” 军队总司令:“不必了,里包恩。系统已经将那两人的位置了通告出来,全体军方都开始搜查行动了” “既然下一个候选人已经找到了,抓住下一个候选人就好了,你们为什么会同时下要令射杀优尼?她的职位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找到她的接班人了,根本没有射杀她的理由!” 军队总司令:“这是系统直接下达的命令,里包恩,就算你是高级枢机也没有权力撤令系统直接下达的指令。”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权利范围。里包恩不自觉握紧拳头:“系统绝对不会允许无意义的牺牲的,你们难道不会质疑是自己收到的指令难道是错误的吗?你们军方真的是彻底活成系统的走狗了吗?你明明知道系统在换届候选人期间是极为不稳定的状态,你作为军方高级人员有权反抗系统的命令” 军队总司令:“不、里包恩,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原来的任务版面被系统早就不自觉被系统清空了。什么地表资源搜寻治安处理,什么都没了,大家脑子里除了这两个新任务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我们军方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移动的棋子,大家的手脚都不自觉得动了起来。我的自我残留意识比较多还能够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其他人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 里包恩沉默了。 军队总司令不再看着里包恩,而是站起来看着窗外,吸了一口手中含有尼古丁物质的电子烟,如今这是极为昂贵的古董。他摇摇头,语气里多了些无奈:“对于优尼的事情,我很抱歉,里包恩。但是你比我更清楚,作为我们社会基石的系统变质了,你我都无法阻止。或许,时代马上就要变了。” 对方语气里少见的真诚,在此时显得无力又残酷。 * * * 六道骸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全身被束缚到无法动弹,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他知道这至少不是什么电池牧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里包恩并没有将他交给治安军队或者直接送进电池牧场,就像他们当今对待所有囚犯或者无法做出贡献的人那样畜生。他知道自己被关在里包恩的私人所有地中。 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不知道他肚子里买着什么药。 突然,门缝开了,刺眼的亮光照进室内。 “六道骸,”里包恩走进来,"你想不要想和我做个交易啊?” 里包恩低头俯视着被拘束着蜷缩在地板上的六道骸,手中高举着能够打开他身上枷锁的钥匙,“你可以能够逃过系统的洗脑,对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实现,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