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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日后许大人不在了,扬州也休想拿荆州当软柿子捏。”四人中最年长的刘藻沉吟接道:“主薄的话,我等可先放心上,现下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江左向来热衷于内斗,只要中枢不来无事生非,天子照例是我等的天子,朝廷也是我等的朝廷。”话至如此,几人大略有了方向,一时散了,周密同邵逵走在后头,两人仍小声交谈着,邵逵道:“此事还须探探大人的意思,当初钟山那么大的事,大人尚沉着气到最后一刻,长史以为呢?”周密掂量道:“邵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先帝初年,荆州一度同扬州僵持不下,人心惶惶,动荡迭起,直到大人出镇,这十几载间,荆扬才算基本相安无事,皆为大人之功。日后大人百年,荆州能维持此局面,再好不过。”邵逵叹道:“那是因先帝到底知晓,大人乃忠良,没存一分歹心。”“邵将军曾在并州同那乌衣巷的大公子也算共事一段时日,觉那成去非为人如何?”周密想起这么一茬,遂闲来相问,邵逵看了看前面也正在彼此交谈的几人,低声道:“大人平日里如何夸赞的,那大公子就是什么样子。”周密轻“哦”一声,不想一贯颇为倨傲的邵逵竟对成去非似多有好感,而“生子当如成伯渊”这乃许大人素日感慨,盖因大人几个儿子恰与成去非年龄不相上下,却皆中人之姿,无甚拔萃之处……不过大人亦常作他语“惟愿吾儿愚且鲁”,可见人太聪明了,未必就是美事,周密好一番思想,无奈摇了摇头。就在荆州一忧许侃之病,二忙应节物事之际,中枢忽下一道旨意:凤凰六年的元会,各州郡长官需亲自至建康朝贺。中枢的考量自是因考课法新行一载,验收乃常理常情。台阁中大尚书一众人亦忙于京官这一年间的升黜迁徙归档,不遑暇食。这却并无碍其余人等时刻度量于僧乱一事的进展,凤凰五年的年节,注定难能过得成天平地。三司既介入此事,案子便是要走最正当的流程,百官私下早议过天子此次直下中旨,无非为保全殿下声誉,百官自以为参透机关,而刻意忽略僧乱背后极有可能所隐含的曹社之谋,一心欲洞烛其jian的成去非,于百官看来,不过是萧墙之内,愈发显山露水的鹰扬之臣罢了,天子既已表态,何故强硬封驳迫之?至于向来口称三昧的殿下,心底是否还能浪静风恬,外人亦无从探究一二。然几日过后,三司所呈结果却是“拷治榜掠,无所得谳”,实因事发流血之日,首犯皆毙命于当场,余众因服药之故,尚有难能记忆者,让三司谳治的几人颇觉棘手,不过众多兵械,仍不得不警醒人心,即便僧徒或因罢佛一事不满,遭人怂恿鼓动,然如此数目庞大器械,绝非朝夕可备,必定早有图谋,是单纯僧首存犯上作乱之心,还是另有他人,三司出于此种考量,在上报天子而后,经廷尉监吴冷西建言,仍要从兵器入手再继续谳囚。夜色深重,吴冷西踏着打更之声匆匆进了成府,却被赵器先领至一室:“大公子正在同前扬州刺史周云冀周大人议事,吴公子稍候。”听赵器有意解释得清楚,吴冷西心中大略猜想到一些内情,周云冀正是故去领军将军周休之子,因丁忧解职去官,扬州刺史一职便由大司徒暂领,天下州郡要职,不出几大世家之手,不过现下即便是四姓之间,此消彼长,亦渐成微妙之态,吴冷西独自饮茶沉思良久,等赵器再次进来传话,方起身整了整衣裳,往橘园方向去了。第219章暖阁中置了几盆水仙,娉婷有致,盈盈照座。吴冷西入室扫及只觉屋内平添几分生机,上前施了礼,成去非照例先问候了师哥穆涯,才问向正事:“殿下拘在公主府了?”吴冷西答道:“只不允殿下再随意出府,其余事宜皆按旧例,殿下并没有受半分委屈。”成去非轻吁一声,“是要顾及殿下的身份,她很聪明,死咬此事同她无关,难得殿下也有怕的时候。不过,倘她留在建康,终究是一隐患。”吴冷西一时无话可对,唯有默默颔首,殿下既能引出这几千人来,下一回,又能至哪一步,让人不敢揣测。成去非起身松动下筋骨,踱着步子问道:“元会在即,这个案子不能再拖,器械还是毫无头绪?”吴冷西抬首看了看他:“那器械,是查到些眉目,只是证据还不足,今夜前来,正是为说此事。”“你往下说吧。”成去非倚窗而立,负起手来。吴冷西便望向他背影道:“上一回东林寺的事情,想必师哥未忘。大和尚神秀本是虞家的大典计,后来我细算了算,正逢钟山一事前夕,大司徒作何用处唯有他自己清楚了。而后来东林寺陆续剃度的僧徒,有许多正是虞家庄园的僮客,且这些人时常离寺,不知所踪,我怀疑,这些人入寺的当口,应是中枢下令土断,清查百官田产奴仆之际,世家为躲避勘检将僮客转移至寺院,待风头过了,自会再招回去。即便这些僧人暂时归家,但整个江左,土无一日不并,地无一日不兼,”他略作停顿,“这话,是老师多年前所言,师哥应该也记得,那些人迟早还是要回到世家的庄园里去,届时,中枢摊派的赋税不变,甚至再添增些,那些未失去土地的百姓,担子也就更重,长此以往,怕最终也不得不依附于世家了。如此循环,府库空虚,黎庶疲乏,税源兵源两缺,症结就在于此了。”“土断的事情,我同史青议过,要防百姓托身世家,一要减轻赋役,让百姓觉得自己种地更为划算;二则防灾年荒年,百姓贱卖土地,最后不得已转投其下,凤凰三年的土断行的有些仓促了,是我思虑不周,以致无疾而终。”成去非垂下了目光,土断之效,微乎其微,且不知可维系到几时,承认失败并非难事,难的是要如何重振旗鼓,直至成功。吴冷西却道:“师哥是否还打算二次土断?这一回佛寺稳住了,世家们再欲行此种避实就虚的伎俩,恐怕不易。冷西有些话,虽不当讲,但还是想说给师哥听,并徐两地正是您的根基,再行土断,以强势武力压之,结果自会不同。”吴冷西说罢眉眼忽浮上一层黯淡:“不过倘真是如此,您便是同中枢为敌了。”成去非则撇下此节不提,默了片刻,只道:“这些事,为时尚早,接着说那批器械的事罢。”吴冷西遂接言道:“此次僧乱,聚众者大都来自建康几大佛寺,不过为首的几人,经查证,正出于东林寺,并不是寻常僧徒,而是班首寺主一类,可见早有筹划,有意放出新佛出世这等妖言惑众,且吹捧殿下为大乘佛主,多为借势罢了。至于器械,审讯多次,僧犯里无一知其来源,器械本就是首领分发,首领一死,确是难以纠查。但下官斗胆设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