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上官浅的示弱,我喜欢宫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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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宫门内子时的钟声已过去很久,上官浅也在空荡荡的角宫里等了很久,角宫是宫门最豪华富丽的宫殿,此刻烛火微暗,却透着刺骨的寂寞寒冷。女人柔弱的半边脸融入黑暗中,有种难言的脆弱迷离。 夜色中高头大马的马蹄声传来,不知在想什么的女人一下子从台阶上站起,面色有种期待已久的欣喜。 “角公子……” 才看见黑衣冷面的男人从马上下来,下一刻,颇为珍视地把上面被大氅包裹严实的人抱下马,动作轻手轻脚,怕把正在酣睡的少年吵醒。 上官浅愣了一下,又像是不惊讶两人这个时间同归一般,自洽地再次抬起笑脸,目含期待地看着宫尚角,又轻声叫了他一声。 “何事?”宫尚角终于给了一个眼神给上官浅,声线里透露着疏离感。 “甚久未见到公子,有些话想同公子说。” 宫尚角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脚步不停,往内院走去,撇下一句:“在偏殿等我。” 角宫偏殿是上官浅居住的地方,与角宫主殿相距不远,却泾渭分明,她好像一直都没能真正融进角宫一般,从头到尾都是个可笑的外来者。从偏殿到主殿的那条路上官浅走过无数次——去找宫尚角。而宫尚角只走过两次,一次是来捉她入狱,一次便是今天…… 轻巧的水晶门帘几声响动,黑衣的男人并无什么男女芥蒂,未打招呼便踏入女子房间,彼时上官浅已经摆好茶水,静静等在一旁。 “角公子请自便。”上官浅给男人倒好热茶,却不见那人动作,嘴角带起一丝自嘲微笑,“果然角公子还是不信任我。” “夜已深,饮茶于睡眠无益,上官姑娘也当少喝点为好。” 上官浅看了宫尚角平静的容颜一秒,微微颔首,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再看男人身上并未更衣,想来是先安顿了那位小少爷,再来此处寻的自己。 “角公子与徵弟弟当真兄弟情深,这么多天,也没见过徵弟弟回自己的徵宫歇息。”上官浅见自己说出‘弟弟’二字的时候,宫尚角眉目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角宫就是他的家。” “是啊,角宫是公子和徵弟弟的家,但可惜……不是上官浅的家。”女人飘渺如烟的嗓音中有种不辨真假的凄凉。 “哦!原来上官姑娘一直想把角宫当成家么?”男人垂眸,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已无处可去,当然是将全部真心交付在这里的。” 向来谎话连篇、半真半假的女人,此刻也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她确实身如浮萍,无处可去,孤山派早已没落,门生尽屠,只剩她一人;无锋与她有血海深仇,互相利用,她总是身不由己;而角宫——呆在角宫的日子竟是她这半生以来,过的最为安稳平静的日子,但……那也不会成为她的归属。 她到底是没有家的…… “贸然来找公子,是想给公子这个。”上官浅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令牌,其下系着黑红吊穗,牌中赫然印着‘角’字——正是宫尚角之物。 “这是……”宫尚角眼眸微动,眼底带着丝讶异。 “角公子可还记得,四年前云浮的安梁桥下,你救过一个在路边差点被欺辱的女子。”上官浅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要找出那张如冰封脸上的更多表情变化,可男人在看到令牌时瞬间的惊讶已经很好掩饰起来,又恢复了一脸平静无波,女子只得失望埋头。 “角公子贵人忘事,怕是不会记得我一个小小过客,可浅浅一直没有忘记过公子,那时公子遗落的令牌,也一直好好保管到现在,是我的一个念想。后来,被选进宫门做新娘,虽然坎坷波折,危险重重,但能陪伴公子左右,我是很高兴的。” 上官浅衣衫轻动,绕过喝茶的案台,一步步靠近高大沉寂的男人,屈膝半坐在宫尚角下边的脚踏上,少女眸光闪动,仰头看着他,那种仰望神明,既敬仰又饱含爱慕的眼神,看上去不容有假。 “浅浅不相信公子感受不到我的真心,当时那么多位新娘,角公子一眼就看到我,是不是证明我也是特殊的那一个。” 从下往上看,男人面目冷峻,俊美犹如神祇,一双上挑丹凤眼却总带着一丝冷漠疏离,他开口。 “你确实特殊,你是上官浅。” “我虽特殊,但不足以让角公子为我破例,是吗?”女人的眼眸瞬间水意弥漫,声音哽咽起来,听着尤为可怜可叹。 “你想让我为你破什么例?” 偏殿房中烛火闪动,一室暖光,却驱散不了二人心中的隔阂,烛光映衬下,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亲密无边,再转向男人冷情的双眸和女人低颤的肩膀,只觉得如冰水浇火一般,暧昧气息瞬间荡然无存。 “我只是想让公子更在乎我一点,公子能不能多看看我?”女人的嗓音微微颤抖,有种求而不得的悲苦,似怨似叹,“听闻宫子羽为了云为衫顶撞长老院,炸毁地牢,截囚救人,羽公子那么在乎云为衫,无论她是谁,心中早已认定娶她为妻。那角公子呢,我虽是角公子的新娘,说起来竟然在这角宫,见徵弟弟的次数比见公子还多。公子又可有几分在乎我?可会心疼我、保护我,不舍我离开?可曾因为我的出现,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开心。” “只要有过,只要这样……浅浅就满足了。”上官浅再次抬头的瞬间,盛满眼睛的眼泪如滚珠般,一颗接着一颗落下,让宫尚角微微一愣,竟有点恍惚——这样沉默的哭泣与宫远徵如出一辙…… 愣神间,怀中一紧,梨花带雨的少女一下子依偎进男人怀中,粉色衣裙揉进黑色长袍里,试探着抓紧那人的衣角,是破碎可怜的模样。 身上人愣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而已……下一刻,宽厚有力的手将女人纤细的手腕剥离自己的衣襟,缓慢却不容拒绝地推开上官浅的怀抱,男人沉声开口。 “你说你无处可去,但在我看来,你的选择有很多。” 上官浅闻言,抬头看向宫尚角,眼角还挂着几颗晶莹泪珠。 “上官姑娘说是真心对待角宫,如若是这样,角宫也定会成为上官姑娘的容身之处,我必会保你无虞。那你呢?你可曾有过与新娘身份不符,与宫门背道而驰的想法?你可曾做过不利于角宫、或是我、或是远徵的事情?你可曾真正把这里当成未来的归宿,一心一意要成为宫门的人,与宫门同生共死?最重要的是,上官浅,你可确定你自己究竟是谁么?” 女人嗫嚅着亲启双唇,却没有回答。门帘再次响动间,男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室静默,待天色破晓,上官浅都还坐在茶桌前的脚踏上,未曾挪动半分。 半晌后,宫尚角那杯一口未动,早已凉透的茶水,被一只素白玉手拿起,上官浅抿了一口冷茶,只觉得苦涩入心。 细小的声音似是在自怨自艾。 “狠心的男人,总是不肯信我……” 他总是不肯信她,那年云浮镇的安梁桥下,他的确救了她,她也的确对他恋恋不忘。她入宫门确实是别有目的,但想要一步一步靠近、了解他的心也是真的。那时女客院中,备选新娘数位,叽叽喳喳围成一团谈论执刃夫人之位时,美丽的少女就托着腮,一字一句地说过:“不可以觊觎他哦,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 几点水滴落入杯中,砸着剩下的冷茶,激起一圈圈涟漪。 那句话也是真的,但他总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