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那么接下来，这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就像是帷幕拉开，空荡破败的舞台上，苍白的白炽灯打在主演爬满虱子的戏服上。

    “请不要多加这些无用的形容。”

    他说了什么？哦，他好像说了……［抱歉］。

    嗯，也许确实抱歉。

    但是这该死的暗室氛围……像是宣判一样。

    就像历史书里那个无趣的神明被挂在处刑台上，而自诩正义的人类正在抨击他们的神。

    ［你又说了多余的话。］

    那好吧，抱歉？

    ［你是否认为，别人要伤害或者欺骗你，请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你是否自我感觉良好？］

    是。

    ［你是否认为，只有自己才会一直对自己最好？］

    是。

    …

    ［你走神了。］

    抱歉，有些疲惫了，毕竟您已经问了我几十个问题，而这里真的很适合入睡——如果您愿意关上灯的话。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审判的人群抬起头，他们手握石头和火把。

    ［如果有一辆电车突发故障，无法刹车，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按照既定轨迹行驶会轧过五个人，而另一条道路上，只有一个小孩。］

    ［如果是你，你要怎么选择。］

    “……啊。”

    窗帘拉开，丹枫有些不适应光线的眯了眯眼。

    “你在笑什么。”

    “你居然会问出来不需要我回答的问题。”

    他指了指已经洒满阳光的房间。

    “这也是催眠的一环？”

    “不，已经结束了。”

    “那么要回去写报告吗，拉帝奥同学……或者拉帝奥助教？”

    “这称呼并不好笑。”

    “抱歉。”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道歉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算是夸奖我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吗？那我就不客气的接纳了。”

    “你真的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短发的人站在门口，警惕的握住门把手。

    坐在沙发上的人则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袖口。

    “如果不是老师的要求，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这种人有交集的，这令我和我身边的空气都感到不流畅。”

    “那为了不让我们彼此更加不愉快，换个话题吧。”

    丹枫翘起二郎腿拿起旁边的记录册。

    “身份互换，现在换我来情景模拟了。”

    “课程只是要求我们两两一组进行模拟催眠师和来访者，并没有要求我们身份互换。只要有一个记录就足够了。”

    “真是稀奇，一向严谨的你居然会因为讨厌同学而选择不收集数据。”

    “……”

    短发的青年背对着沙发站在门口，他拧动了门把手。

    “我还有一个问题。”

    “和这次的课题有关？”

    “是我私人的问题。”

    维里塔斯转身。

    “你刚刚，根本没有被催眠。是吗？”

    午后的光线打在亚裔青年的眼镜上，反光让门口的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呢。”

    “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丹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转笔。

    拉帝奥看着青年手里转出残影的笔，突然一阵眩晕，他移开目光。

    “五个人还是一个人。”

    丹枫啪的一下把笔放到桌子上。

    “如果是你呢，全知全能的朋友。

    ”“你会，怎么选择？”

    …

    “我的天呐！湖里居然有鱼哎！！！那么，那么大——好肥啊！”

    少女兴奋的尖叫着去抓身边人的胳膊但是抓了一手空，但这没有影响到她的兴致，她继续兴奋的比划。

    “学校管理有规定，不能钓鱼，更不能把钓上来的鱼带去食堂或者私下解决。”

    “我懂我懂，湖里的都是学长学姐，都是学长学姐。”

    粉发少女吐了吐舌头。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漂亮的一个湖呢……这学校这么大我都要忘记怎么走了。还好有你才不会迷路。”

    “新生可以去教务处领一本校园手册。里面有地图。”

    青年转身想走，不料少女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走，老实说我找这个湖就是因为他们跟我说绕过湖再走两栋楼上去第四层左手边办公室就是教务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栋楼，我怎么知道是哪栋嘛！”

    少女注意到青年僵硬的表情迅速撒开爪子冲到人面前拦在他开始作揖。

    “同学你就好人做到底……拜托啦……我刚转学过来，什么都不懂。”

    “……走吧。”

    “谢谢你！你真——是个超级无敌大好人！我叫三月七！你叫什么名字。”

    “丹恒。”

    “谢谢你万能的丹恒老师，让我看看你的学牌……我们居然一个班哎！好缘分……那拜托你到时候也带我去找教室了……”

    “嗯……”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超级无敌大好人——”

    少女悄悄瞥了一眼带路人，发现虽然丹恒面色不显，耳朵确实红了个透。

    “你也是转学生吗。”

    “嗯。”

    “哇完全看不出来，你成熟好多……哎，这么热的天你怎么穿的这么厚，长袖长裤的会捂出病的。”

    “……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还是说你有什么不能被太阳直射的问题吗，我家有个长辈知道这些，我给你说哦，他们……”

    …

    “裤子脱了。”

    回来的时候家里没开灯。丹恒把身上的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钥匙收进抽屉里。

    他正准备弯腰解鞋带，客厅的灯突然开了。

    背部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丹枫抱着胳膊站在走廊，丹恒低着头靠在那里。

    他站起来，贴在门板上，像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一样解开腰带，款式宽松的休闲裤褪到了脚腕。

    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裤下面是一层黑色的防水裤。

    内里几乎要湿掉的防水裤挂在膝盖那里，腿根那里还滑腻腻的往下滴落了水珠。

    腿心的xue那里插着一根有些细的棍状物，xue口微微被撑开，被水滋润的有些红的阴蒂探出尖尖。

    丹枫慢慢走过去，丹恒没有抬头看他，他垂着脑袋贴在门上，胳膊和腿都有一点颤抖。

    沾满水液的东西被猛地抽出来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额外的声音，下体一阵空虚让他一下子跪下去。

    膝盖蹭在地板上，那片的皮肤被摩擦的通红。

    想要……想要……想要什么被填满，被塞满……

    他喘着粗气，身体前倾跪爬在地板上，他感觉自己像是溺水者一样窒息，胸腔挤压的他大脑缺氧发狂，那种从胸腔开始发散的憋闷，痛苦让他下意识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要从嗓子里抠出让他发狂的发丝一类的东西。

    随着大幅度的动作，青年休闲服的领口被扯到一侧，露出里面紧紧卡着脖颈的项圈。

    丹枫半跪下来，丹恒像是抓住稻草一样捉住他的胳膊，把脸埋进血亲的胸膛。

    他拼命的汲取着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自然也就忽略了，那双眼睛看向他颤抖的身体时候那种狂热又贪婪的视线。

    “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丹恒缓缓神回复，然后紧接着又想到什么一样补充话语。

    “当然没有，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么开心。”

    “外面和家的区别终归是不一样的。”

    丹枫温柔的弯腰，冰凉的手指贴上丹恒微颤的脖颈。

    “没有人知道陌生人对你到底有什么心思，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要对你做什么，是为了什么而故意接近你。”

    心理医生的话语很轻，宛如爬过人身体的毒蛇，正在蛊惑那祭坛上的神明堕落。

    “但是家人不一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平安的生活，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小恒。我可以牺牲我的一切，为了你，都可以……”

    耳畔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你……今天，不太开心吗。”

    丹恒把脸抬起来，像是刚刚哭过一样盯着丹枫的脸。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移情的病人，只是有些麻烦。”

    讨厌的BPD，那种歇斯底里像是原始人一样的下等生物，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世界。

    丹枫脸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手腕很快接触到了滑腻湿热的私密位置。

    丹恒坐到了他的胳膊上。他勾住青年脖颈上的项圈亲了上去。

    …

    “这并不是老师要求的双人课题，你骗了我，但是为什么。”

    厚厚的一叠报告堆在丹枫面前。

    文件袋封面大大的［NPD人格］五个字让他想移开目光都难。

    “隔壁系有个学生毕业论文选择和一个刚出狱的罪犯成为伙伴并帮他融入社会。老师大概觉得我也会对这种题材感兴趣所以安排我来找你。”

    短发青年不为所动。

    “说实话，我对这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研究你的什么东西。”

    “在你眼里，我是罪犯？真稀奇。伟大的［真理医生］居然会对同窗如此恶语相向。”

    丹枫当着他的面拆开资料。

    “谈不上同窗，我只是来这里拿学位证书……顺便，导师要我通知你，暂停你的所有项目进程。”

    翻看资料的手顿了顿。

    “因为什么？”

    被问人的目光移到他手里的资料上。

    “里面同时也有你的查体报告。”

    “前额叶皮层和腹侧纹状体的连接处较少，前额叶皮层和扣带回等区域的体积和活动水平偏低……这居然也会被评判为问题？这不是更能帮助我理性的对待任何事物吗。”

    亚裔青年抬起头，他有些受伤且忧郁的看向面前的同僚，露出一个孱弱苍白的笑容，这和刚才那个傲慢的人完全不一样。

    “仅仅是因为这些，老师就要这样对我吗？拉帝奥同学。你也认为这是合理的吗？就因为这样，要剥夺一个学生求学的权利。”

    “我无法左右师长的决定，只是一个通知者，另外，他建议你尽快去给过你联系方式的诊所进行心理疏导。”

    短发的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错觉，他快步离开。

    这个人之于他，虽然交集不多，但却像是可怕的深渊一样，只要多看一眼，多听一会，就会被缠绕着吞噬进更深层次的黑暗。

    “a＋b=1。”

    拉帝奥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方程式里面有两个变量。”

    丹枫的表情又切换了，他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冷漠的，傲慢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所以它没有答案。而可笑的是，一个人的生还是五个人的生，这个拥有两个变量的题目必须要有一个方案。”

    “大多数人会选择［五］，这也是社会的选择。”

    丹枫收起资料，走到教室的门前，先维里塔斯一步出了门。

    “但对我而言，如果那个［一］对我是最有利的，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五］。因为它根本没有固定的答案。”

    亚裔青年当着他的面把厚厚的一摞资料丢进装满废水的垃圾桶。

    “你想要拯救所有人，所以老师让你来找我，他想让你尝试感化我？”

    他回头，绿色的眸子发亮，像是盯上猎物的毒蛇。

    “如何计算出拯救六个人的办法，我不在乎。”

    ［为什么人难以揣测神的意图?］

    ［为什么神谕总藏在半真半假的承诺和从未实现过的奇迹背后?］

    ［为什么我不能杀死心中的神?］

    丹枫又在那份湿透了的文件上倒了一杯水才离开。

    因为怀疑？不，那只是因为。

    我只是祭坛上盘旋的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