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染上了宛如血液般的红，像是话本中，啖rou饮血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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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天都要负责整座宅子，以此为契机，他反而发现了小姐的更多模样。 小姐对他温柔包容，从来没有给他定制额外的规矩，哪怕是书阁他都可以进去。 而去书阁整理打扫时，要是运气好，他偶尔就能看到，小姐坐在案边垂眸看书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浅浅的阴影，从她身边流过的时间都变得温柔缱眷。 除了书阁，在她闲暇时，他也能在湖边遇见小姐，她驻足于湖边足观赏金鱼。 眼里总是带着一份厚重的情绪，似乎看的是鱼，又好像不是鱼。 小姐虽然叫小姐，却并不像皇宫贵族精心教育出来的大家闺秀。 有时她心情所至时，亦会席地而坐，清茶换老酒，趁着清风朗月，咏一曲风花雪月。 如果他被她发现，还会恶劣地把他拉来灌酒。 北枳被灌酒的次数多得他自己都数不过来，给他灌酒的人，向来都是用一双暗沉而充满欲望的眼，期待地看着他饮下。 等着他喝醉以后的投怀送抱。 可小姐不一样，她的眼神是干净的，他喝酒时，她也会笑着陪饮。 当他快喝多时，她又会把他酒杯拿开，给他换上清茶，叫他吃糕点，自己则美滋滋地独占一壶好酒去。 每次被小姐从手里抽走酒杯时，他心下总是难掩失落。 在他心里，并不介意自己在小姐面前喝醉。 他甚至心中隐晦地期待小姐会和其他人一样，顺势和他春宵一度。 可自己这样的人，是配不上小姐的，所以这种大胆的想法，也不过出现在他每次喝酒以后。 他也心知肚明，这种事乘人之危的事，小姐是绝不可能干出来的。 他如果真的喝醉了，她也只会将他扶回房间，送他上床，然后为他掖好被角，在他醒来后，笑吟吟地告诉他，他喝醉后的糗样，然后给他煮上一碗醒酒汤。 明明是这么不拘一格的小姐，在接待客人时，她又是那么温和有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亲切而真诚。 和商场的老滑头交谈时，也不落下风，侃侃而谈，保持着分寸，让一个酒桌保持着气氛的融洽。 这些模样，是他所能看见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所喜欢的，他自己脏，不能随意靠近沾染了她。 他便远远看着，将小姐这些模样烙印在脑中。 能这样也不错，能一直看着小姐，和她在一起，就是很好的了。 春去秋又来，时光荏苒。 曾经的少年，也慢慢抽条长大。 身姿不复当年患病时的孱弱矮小。 他已经长成了一颗坚韧的青竹，背脊挺直，身形修长。 曾经那个阴郁的小孩，也被磨去了灰败的石皮，展现出了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气质。 像被除去了杂质的金子，正散发着他自己的光彩。 他现在，仍在管理照顾着这座院子里的事，事无巨细，尽数照料周到。 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成长，而北槐却依旧和当初那样，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北枳，以小弟的身份和北槐站在一起时，便总会有不明所以的人，送上一句天作之合这样的话。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时，心里又惊又喜，但又怕害了小姐的名声，便急着想去解释。 可小姐却只是笑笑。 然后很仔细的看着他，从上到下。 最后点点头。 看得北枳一头雾水。 “小姐你为什么拦着我？这众口铄金，你的清白可不能被我毁了呀。” 北槐摆摆手。 “清者自清。咱们会被误会成这种关系，不也说明你长大了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今天晚上，我下厨，庆祝一下咱们的小枳长成大人啦。” 北枳无奈，他一边焦急着小姐的名声，可一边，却又因为被其他人认为他和小姐是一对，而不能自已的在暗喜。 “小姐想吃什么？” 最后两个人回到了宅院。 给铺子下的菜也被专人送到了宅院中。 虽说北槐提出要为北枳下厨，晚上，却还是由北枳下的厨。 一来他心疼小姐在厨房被油烟侵扰，另一方面，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也明白了小姐是个隐藏的厨房杀手。 和北槐不同，北枳这些年来，因为照顾北槐的缘故，变成了一位全能型选手。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他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在他学会做饭以后，北槐就几乎每天只家里吃饭了。 明明打算去做饭的北槐，看着端上来的菜，笑得羞涩。 “这个，我去舀饭。” 当然，这件事，也成了关于做饭，她参加的唯一一件。 自从北枳学会下厨以后，下厨这件事，北槐早已成为重在参与型选手了。 在吃完饭以后，北槐想着，没在厨艺上露一手，那就去洗个碗吧。 却又被北枳拦住了 “我在小姐府上白吃白喝已经很过分了，小姐就把这些活留给我吧。” 就这样，北槐吃完饭就没事干了。 她想起北枳说的，有些讪讪。 他在自己这边白吃白喝是没错，但他这些年来，忙上忙下的，她也没给他发过工钱呐。 现在已经入了秋，白日有艳阳高照，不觉冷意。 但待日落归西，温度就会下去。 进入书阁的北枳，看见小姐她现在却还只穿着件单薄的杏衫。 他取来披肩搭在她的身上。 眼神专注地盯着她静谧沉睡的模样。 手慢慢伸向她的脸蛋，最终却又止于半空。 他苦涩的笑了笑。 缩起手指，收回了手。 这双手被多少人牵过，又摸过了多少脏东西。 最开始和小姐相处时，他并不在意这些，可时间长了，他便清晰的意识到。 小姐和他以前在花楼接待的那些人绝对不一样。 小姐是干净美好的。 这样的她，是不能被玷污的。 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属。 有一个身体正常，真心爱她的男人去照顾她。 而不是让他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去。 能一直在她身边就够了，他居然妄图和小姐的关系再近一些。 先不提小姐是否愿意，如果被世人知道，他简直难以想象他们的嘴脸。 他从小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长大，早已经麻木习惯，他自然无所谓世人的话，但他不忍小姐和他一起去承受这些。 小姐值得最好的。 所以他下定决心。 这段感情，他必须带到坟墓里，不容半点外泄。 北枳看了看还沉沉睡着的小姐，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温柔的笑意。 早在她最初的那个拥抱里，他的心就不在属于自己。 每当看到小姐突然出现时，他的心跳就会快些。 他喜欢看她笑，想给她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他收拾好书阁以后，看了眼天色。 时间不早了，也应该去煮饭了。 待小姐睡醒，也就差不多了。 可当饭菜都煮好以后，北枳却并没有在书阁找到她。 最开始，他只是以为小姐醒了，去其他地方了。 于是他跑遍各个地方，呼唤小姐。 可直到夜里，寻找了许久的北枳仍没有看见小姐的身影。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今天的天气也很差，厚重的黑云遮住了天空。 别说月亮，甚至连星星都没有。 光凭rou眼，是很难看清前面的。 于是他又去提了一个灯笼 终于 在小姐的闺房中听到了动静。 闺房中没有亮灯。 但里面却一直传出些瓷器摔碎的声音。 还有桌子在吱呀作响。 声音混乱嘈杂。 听得北枳心中一紧。 “小姐！小姐！” 他敲着门。 已经顾不上男女之别。 “不要进来！” 她的声音嘶哑，像是承受了什么极度的痛苦。 北枳愣在门口，听着里面包含痛苦的呻吟，心里揪作了一团 “小姐，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很担心你。” “你不要进来，快跑，离开这，我……” 北槐没了声音。 北枳顿时心中一凉，他将门踹开。 脚被震得发麻，可他完全没有放慢一点点速度。 提着灯笼进入房间。 昏黄的光照入昏暗的空间。 小姐正倒在桌子边，周围都是散落的瓷器。 担心小姐被划伤。 他急忙将小姐扶到床上。 北槐躺到床上，手指便牢牢地抓着床板，木板上留下了她深深的指甲痕迹。 哪怕是她在极力压抑着，也能听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头发早已散乱，贴在她的脸颊上。 北枳依稀能看出来她痛苦的神情。 “走啊，傻小子。” 她的声音微弱，说完这句话以后。 便闭上了眼。 接着巨变开始。 原本在裙罩下的双腿，忽然消失，继而裙面上突出无数宛如乱麻般的形状。 它们纠缠以后又分开，不停乱舞着。 鞋袜落到地上，她的脚也消失了，化为了正无序扭动着的细密根须。 倒在床上的北槐也睁开了眼。 不同平常的样子，她的眼睛染上了宛如血液般的红，像是话本中，啖rou饮血的妖怪。 北枳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北槐撑着身子，向他挪去，津液从唇角失控滴落。 他吓得心神激荡。 “小枳。” 她喃喃念着这简单的两个字，有时，甚至小字会淹没在她不太清晰的口舌间。 在北枳耳中，便只能听出枳一个音。 但这就够了。 他原本被吓得灰飞烟灭的理智，被她一声一声，笨拙的叫了回来。 这是小姐啊 对现在的他来说，最坏的结局，不是他死，而是小姐出事。 他的死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在不断被人厌恶到抛弃，周而复始。 他双性的身体为他带来了祸端，有时他也会恨这幅身体，恨为什么会是他遭受了这一切。 可小姐是不一样的，在不断被抛弃的命运中，是小姐主动选择了收留他，否定了他不被需要的命运。 小姐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是大于一切的。 为了小姐，命也好，身体也罢，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付出。 哪怕小姐现在满口津液，显露了她择人而噬的欲望。 他也不再慌神。 站起身，提起灯笼。 他轻声对小姐说道 “等等我小姐，我马上就回来。” 他合上门以后。 居然跑去写了篇简短的遗嘱。 说明自己是自愿的，让小姐不要内疚，然后是后面的日程安排，和她还没来得及做的事。 然后为了以防被外人撞见小姐现在的模样，他又将外面的门锁死。 回来以后，他锁上门，将灯笼吹灭后放好。 “小姐，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他温柔的呼喊着北槐。 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回应着北枳。 “小枳。” 她很听话的待在床上，等待着北枳回来。 北枳顺着那个声音走过去。 “小姐，可以多叫我几遍小枳吗？” “小枳。” “嗯。” “小枳” “我在，小姐。” 北枳向她走去。 昏黑的房间，让他只能看到北槐一个模糊的黑影。 但只要是她，他就会感到安心快乐。 他离北槐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