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告白
校医室里。 绯世坐在椅子上，眼皮轻敛，看起来驯良又乖顺。 “疼吗？”方葵问。 绯世摇头，一声不吭。 方葵看着他额角的汗，“疼就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我小时候受伤了，mama给我包扎，我经常疼哭，一点都不丢人，真的，连洋娃娃都哄不好我。” 她握着他的手，凑近在他伤口处呼了呼。 绯世眉心一跳，手背青筋凸了起来，咬牙，“很痒，请别吹了。” “伤口有点深，回家注意不要碰水，保持伤口处干燥。”校医包扎完说了一系列注意事项。 “不过，好好的怎么会砸到脑袋？” 绯世答得随意，“不小心撞到了。” “这样啊。”医生看着他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忍不住叹息，“这么好看的脸，小小心点哟，留疤就不好了。” 绯世低着头，懒洋洋地应付，“嗯，下次会注意的。” 他们一起回教室，一路上方葵一直牵着绯世。 经过洗手间，少年叫住了她，“方葵，我要去趟洗手间，你先回去吧。” 方葵缓缓松开手，眨了眨眼，“我等你，没关系的。” 绯世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熟练的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撕开烟纸，将里面裹着的烟草叶抖落在手里，仰头，含进嘴里。 烟草叶直接入嘴时，瞬间蔓延浓重的呛人烟味，烟末嚼碎后的味道非常恶心，混合着烟草和焦油味，但效果比吸烟要明显许多。 绯世面无表情的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心底的燥热淡了几分，他漱了口，确认没有烟味了，才打开门。 方葵倚着墙等了一会儿，刚转头，忽然看见身后的人，连退几步，像只受惊的小仓鼠，手里的威化饼干差点掉在地上。 “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方葵清了清嗓子，两指重新捏着饼干往嘴里塞，走近几步，重新把距离拉了回来。 她手指动了动，状似无意的往下瞥了眼，少年手臂是弯着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口袋里。 耳廓一阵发热，她赶紧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路。 上课的时候，方葵馋虫再次犯了，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拿着零食的手放在桌下。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只有老师授课的声音，忽然一声轻微的“呲啦”声，她紧张的停手，看了周围，似乎没人注意她，都在专心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但绯世就坐在她旁边，很早就察觉到了，他垂着眸，看着她捏着封口处，把包装袋完全撕开，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过了半分钟，很明显感觉到桌下的动作，绯世侧过脸，女孩手指在他大腿上画了个圈，然后把一袋饼干都塞给他。 他抬头，方葵也在看着他，意思很明显，快吃。 绯世对那堆全是添加剂的东西没兴趣，指了指她抽屉里的那瓶草莓牛奶。 少年压低了眉眼，轻声问：“可以吗？” 方葵很大方的点头，把草莓牛奶悄悄递给了他。 给。 方葵成绩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属于中上水平，中考临时抱佛脚学了几个月，加上运气加持，考到了一中。 绯世之前是全校第一，这次因为分班考失利了，所以分到了三班。 余光下，少年一手按着课本，另一只手握着笔，流畅的肩膀弧线衬的蓝白色校服很好看。 方葵垂下眼，以他的成绩，大概很快就会回到重点班。 方葵拿出数学书看了会，后座忽然飞过来一张纸条，落在她桌上。 ‘小公主，你不会真对绯世上心了吧？’ 徐漫今天看见方葵牵着绯世了。 方葵无声地笑了下，落下四字。 ‘说的没错。’ 下课铃声伴随着学生起身时凳腿摩擦地面的声响。 方葵没着急走，慢悠悠的收拾为数不多的文具草稿本。 蓝一踏步走了过来，把数学老师留下的作业扔道绯世桌上，扬了扬下巴，“帮我做了。” 他和绯世之前是一个班的，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干，高中里，绯世不知道帮他写了多少次作业。 方葵看见了，把那本作业抄起来甩他脸上，“你自己不会写么？” 蓝一一愣，随即把作业本拿下来，很委屈的看着她，“葵葵，我，我不会写。” 方葵有点想笑，“关我什么事啊？” 等绯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方葵问他，“一起回去么？” 蓝一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拳头握紧背在身后，不让她看见。 绯世始终没有理蓝一，抬起眼睛看向方葵，“好。” 这种被人彻底忽视的感觉让蓝一有种跳梁小丑的感觉，他一下急眼，跳到方葵面前，“不是，葵葵，你真要和他一起回家？你俩…” 方葵被他搞的烦，没什么耐心地说：“嗯，我们先走了。” 蓝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离开，脸色铁青。 他冷笑一声，不得不说，绯世此人，就算拿着放大镜对着他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优点，除了那副极易蛊惑人的皮相。 走出去一段路，雨星星点点的落了下来，随后变得密集起来，一场夜雨来得毫无征兆。 绯世和方葵站在屋檐下躲雨，少年抬头看着密不透风的雨，很安静。 方葵撑开伞，伞骨笔挺，伞盖上的向日葵图案十分可爱。 “我来。” 方葵低头看过去，绯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伞柄上，指骨微微曲起流畅的弧度，不算清透的日光覆盖着那过于冷白的皮肤，透着一股怪异的美感。 伞面不大，是方葵平日用来遮阳的，风很大，绕是骨架牢固的伞也被风吹得几乎要散架，方葵紧贴着绯世，似乎是为了防止她淋湿，少年把伞面都倾向了她，他的肩膀上一片深色。 绯世看起来不是话多的人，方葵原本是个话痨，在他面前莫名有些拘谨，两人一路都有些沉默。 走到距离校门口还有五十米的地方，方葵抬眼定定的看着他，“绯世。” 少年循声偏过头，因为下着雨，方葵总感觉在雾里看花，他好看的不像真人。 女孩心跳得很快，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半晌不确定地问道：“我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绯世脚步骤然停住，好久没说话。 方葵更紧张了，正要开口，绯世把她往伞里一拽，“等会说，你别淋湿了。” 方葵一哽，一路上她都在想绯世会不会答应她这个事情，手心不停地冒汗，她快考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走到门口，方葵的司机来接她了。 方葵对一旁沉默的少年说道：“你家在哪儿？先送你回去。” 绯世摇头，“不用，我要去趟养父那，就在这附近。” 陈叔走过来，帮方葵拉开车门，恭敬的喊道：“方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陈叔。” 方葵开口，视线却一直在绯世身上，牵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你的答案，还没有告诉我呢。” 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专注看他的时候温柔而有灵气。 绯世呼吸微促，发痒的犬齿咬住唇角又很快松开，看着她，“嗯。” 方葵眼睛一亮，弯着眼笑开了。 她笑得很好看，月牙一样的眼底盛满星光。 绯世也闷笑起来，眉眼间有些张扬肆意的少年气。 少年目送她离开。 方葵扒开车窗，也在看他。 少年一双凤眼落了车灯的光，似春水淡起折痕。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尾，绯世眼睫垂下，眼底失去那点笑意的伪装，显得阴郁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