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真心话
男人的头即将如法炮制贴上右侧的小乳时，被乔桥突然横在身前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谢知，别这样。”乔桥抽了抽鼻子，“你不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谢知被推开也没有生气，不急不缓地听她说完，才坐起来与她平视。 “你了解我多少？” “你知道困在黑暗中等待难得的光明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你知道我翻来覆去回忆与你相关的每分每秒有多少次吗？” “被你杀灭的两次，从天堂直坠地狱，感官解离的折磨，那样的感受你懂得多少？” “你又知道多少，被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当作鸠占鹊巢之人，甚至都不被看作是一个人，这样反复鞭笞的痛苦？” “原本，这些我都不想让你知道，乔桥。” “你的所有错误，我都可以原谅。所有行为，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我只需要你陪在我身边。” “对于DID患者，人格之间的争斗本是常事，凭得就是各自能力水平高低。前面的十数年都未能得偿所愿，可梁季泽却偏偏拉上了你。他通过你来算计我，几次三番借你的手来彻底除掉我这个占据他身体的阴魂不散的副人格。能转换，就说明他失败了，这具躯壳里的人是我，能够享有你的人是我。” “乔桥，你这么天真善良，连梁季泽对你那样的屈辱都可以忍受。可是唯独对我心狠，欺骗继而企图杀灭我两次。你手上虽从未沾染过死人的血，殊不知，你选了最残忍的杀人方法——钝刀子割rou。呵，梁季泽可从不曾体会过精神上被凌迟的痛苦。” “别说了，谢知！”乔桥此刻心里一团乱糟，就像是被水泥浆糊住一样，每一句控诉都在脑海中翻江倒海。思绪混混沌沌，飘渺的抓不住，一握住就跟散沙般溜走。她只想大叫，可嗓子早就叫喘不上来的气压制地没了声响，只剩些竭斯底里的气音，不停地冲男人喊。 眼泪狂奔而下，凶猛的架势就像是钱塘江涨潮时的潮水，糊了她满脸。眼睫毛全部湿透，和眼泪搅和在一起，根本无法睁开双眼，只能听着声音辨认谢知的方向。 五官全部挤成一团，满脸的哀伤和懊悔。 “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只是——”乔桥已经泣不成声，张开嘴，也无法继续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如同被抽去全身力气似的，摇摇欲坠，上半身都在摇晃。 谢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 宽阔的胸膛无疑不是最好的安抚剂，乔桥无力地瘫软在谢知身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感受着身旁之人传递过来的每一丝体温，guntang如火炉。不知为何，她竟能获得一丝安心感。 如乔桥所愿，谢知没有继续言语，安静地搂着她，轻柔地拂去她脸颊和脖颈边滑落的泪水。脸色虽虚弱至极，但嘴角勾起的一抹笑隐匿在黑暗中，似群山凹中的孤狼单枪匹马捕猎心仪已久的猎物时的精光乍现。 怀中之人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皮子一直在打架，一副要睡不敢睡的样子。谢知扫视了一圈周边的环境，心下对当前的局势略有了计算，只是这一时半会恐怕还是不能出去。他像抱着初生幼儿一样小心呵护，搂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拍哄着，如获至宝。 他的身体状况也不佳，四肢无力，浑身都是一股倦怠感。可灵魂却无比精神，如同终于挫败纠缠许多年的对手后，兴致勃勃去收缴敌人物品的亢奋。只是，他所求之物，也唯乔桥一个。 眼下，是他在寂静时描绘万千次的容颜。以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他再是呐喊尖叫也无济于事。现在，她正好好地躺在自己怀中，手一抬就能碰到，这种感觉真好。 “睡吧。”男人炙热的唇覆在怀中人的额上，久久不肯离去。 乔桥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无边的空间幻境，就是不间断地倒带播放她的人生。人生从小到大的经历如跑马灯一样在眼前放映，前面二十年乏善可陈，从初识宋导那一刻开始就精彩许多，这一路看下来全数变成了一场大戏，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只是有六个人贯穿始终，浓墨重彩的交织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生活环境。站在高处审视自己，仿佛自己成了局外人，拥有了上帝视角。一些已经被遗忘的承诺、不敢细细回想的事情、刻意忽略的细节……如今全部呈现在眼前，提醒着被一张大布蒙了眼的自己。 看见自己答应过宋祁言，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可每次遇到事，她似乎都没信守诺言。 看见自己答应过秦瑞成，多去找找他，可每次都是男人气到极点来找她算账。 看见自己答应过周远川，要照顾好他的身体，可她却利用他的身体算计他。 看见自己对程修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般的任意索取。 看见自己总是一副恨不得逃离梁季泽的架势，却享受着他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好处。 看见自己从未将谢知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无视他的痛苦，反手还给他一刀…… 傲慢、娇纵、出尔反尔、不择手段……我怎么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呢？ ‘乔桥’掩面痛哭，她似乎对不起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