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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晁介(风纪) 上】

    五月二十九日

    放学鐘声敲响,3年9班的学生们,第一次在没有班长口号的状况下放学。

    算起来已经是第六人了,失踪人数一天一天增加,就连不愿加班的警察,故作迟钝的教职员,都无法忽视这种状况,学校还能隐瞒消息多久呢?接送学生的家长人数日渐增多,担心自己的小孩会失踪,总是在放学后站在校门口的校长,也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只是默默祈祷,失踪的人能尽快出现。

    昨夜李家报警,说明李宗良自放学后就不见人影,没回家,也没有去同学家,整个人失去了消息,希望警方能协助寻找失踪的孩子。报警当晚,只见李妈焦急踱步,相较之下,李爸沉默的脸庞显得异常,因为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他与班导师杜梅江有私交,稍早就得知好友梅江失踪的消息,也打听到3年9班在此之前已有4人失踪,他当下已决定,隔天一早要逼问校长,究竟事情是怎么回事。

    于是在二十九日早晨,彻夜未眠的李爸赶在上学时刻前就抵达了学校,赶赴校长室门口,当场就撞见了校长正在开门。李爸上前理论,将满腹的疑问丢到校长身上,脾气显得克制,校长将李爸带到校长室内的候客厅,两人一问一答。

    谈叙中,校长清楚表明自己知道的并不多,校方只知道失踪的学生名单,以及这些学生在校的纪录表现,至于这些学生在校外的状况,校方并无职权过问,当然也没有纪录。

    校长向李爸保证,这些学生的失踪绝对与校内的行为无关,这一点学校都有良好的体制能够保护每一位学生,绝对不会让学生在学校内发生任何负面的状况,至于校外的言行,校长就不敢保证,详细的调查结果应当要向警方询问才能知晓。

    李爸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但是也无能为力。

    李爸离开后,没多久警方又再度上门,几宗学生失踪案都是同样一批员警处理,因此到校门口等候的员警都是老面孔,但这次不同于以往,几个人脸上显然严肃。

    员警请辅导老师协助,询问3年9班的学生,特别是平时与班长有交情的学生。

    风纪股长刘晁介是其中一人,询问过程中,他坦承昨日放学时,有尾随班长的脚步,并且在一处巷口,看到班长最后的身影。警方得知消息后,希望晁介能够协助寻找班长,并且约定在放学后,带警方去那处巷口探查。

    到了放学时刻,风纪晁介依约定在校外与警方碰面,随行的还有辅导老师与晁介的mama,一行人跟着晁介的脚步移动,晁介凭藉昨日的记忆,带领一行人重现昨天傍晚班长的行踪。

    警方在地图上标记,一直走到晁介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晁介指着眼前的电箱,并说明。

    「昨天我就是在这处,亲眼看见班长最后的身影」

    警方面面相覷,不明白晁介的意思,晁介自己也看傻了眼,他站在昨天傍晚相同的位置,由相同的方向望去,却不见那处巷口!

    「这怎么可能?」

    晁介不敢置信,几度揉了双眼,但眼前就是没有巷口。

    晁介衝向前去,站在班长昨天站立于巷口的位置,但眼前只有一堵墙,墙后则是民宅。警方跟上前去,指着手中的地图,并且向晁介说明,地图上的这处位置,确实没有巷道。

    晁介哑口无言,脑中一片混乱,他明明记得那处巷口就在这里,不可能会记错。他伸手按压那道墙壁,想检查是否有机关,但此举吓坏了辅导老师和晁介的mama,两人急忙将晁介拉开。

    警方则是满脸狐疑,甚至有几人开始显得不耐烦,认为这孩子简直在胡闹恶搞,警方离开前向晁介的mama叮嚀:

    「请好好管教小孩,下次再恶意捣乱警方查案,一定会严惩!」

    辅导老师离开前,也向晁介的mama叮嚀:

    「最近大考将近,学生们总是会顶不住压力,逃学、沉溺于玩乐都是常有的事,但如果将压力发洩在警方查案上头,浪费公务资源,这已经不是轻易就能原谅的恶作剧,请刘伯母一定要好好注意小孩的状况,别让这种行为继续下去,耽误了小孩的未来」

    警察与辅导老师这两番叮嚀,让晁介的mama羞愧到无地自容,她转过身去,眼见晁介还靠在那堵墙上,一股怒火烧上头顶,伸手就搧了一掌,边骂边哭,当场要求晁介,放学后不能再外出,以后都由她亲自接送,直到大考结束。

    晁介红了眼眶,不知道是脸颊上的疼痛所致,还是内心的衝突,他怎么会看走了眼,怎么都不相信,难道自己真的疯了。

    晚餐后,晁介沉默不语的回房,脸上还留着红手印,他很快就关上桌灯,躺上柔软的床,打算结束今夜这番折腾,但几度翻身,就是难以入眠,不晓得是不是太早睡了,睡眠时鐘还没到,晁介又再度起床,双手抱着昏涨的头脑。

    「我明明就看到了,这一定有问题」

    晁介打开桌灯,坐在桌前翻开风纪股长的纪录本,上头都是他仔细记录班上同学的言行举止,这是他的习惯,他会留意谁做了什么事,特别是他认为可能会触犯班规的同学。

    他翻了几页,突然掉落一张撕掉的笔记。伸手捡拾,却对这张纸没有特别印象,这是张特别摺过笔记,翻开后仔细一看,这张所记录的对象,正是学岬同学。

    「学岬...」

    晁介再度将笔记摺好,夹在纪录本中,若有所思状。随后继续阅读其他同学的部分,并且将四人的纪录笔记抽出,摆在桌上。

    这四人个别是班长李宗良、学艺股长梁子静、康乐股长吴恭严、以及环保股长钮信实。

    「还剩两人」

    晁介自言自语,接着一阵怪风敲响桌前的玻璃,让晁介突然吓了一跳,但窗前空无一物。晁介急忙将四人的笔记摺好塞到口袋中,然后打算去找一名同学。

    晁介穿好外出衣物,静悄悄的想走到大门,却发现客厅内,父母都还没入眠,只听见mama的哭泣声,而爸爸正在安慰她。晁介眼看着此刻下楼,一定会被发现,因此再度回房。

    一番左思右想,晁介只好打开窗户,从窗户静悄悄地攀爬出去,那窗台外落差地面有4公尺高,跳下去肯定会引起一番sao动,甚至可能受伤,但窗台外有一道围墙紧邻,那是住家后方的防火巷围墙,晁介心想,从那道围墙爬下去,是最安全的做法,于是放胆一跃,打算先踩上围墙,再作势爬下去。

    咚

    晁介抓紧围墙,贴上身子增加摩擦力,慢慢减少与地面的落差,接着就放手落地,既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也没有受伤,晁介心想这真是个好法子,但抬头一看,那围墙已经变了样,由原本的水泥墙,变成了砖头砌墙。

    晁介惊讶后退,再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熟悉的防火巷了,而是看似无穷无尽的巷道。巷道的宽度只有两公尺,十分狭窄,然而巷道两侧的围墙,此时却变得十分高耸,根本无法爬上去。墙壁之外似乎空无一物,看不见任何建筑物,一片死寂。天空也一片漆黑,没有星光与月光。

    「晁介!」

    后背传出熟悉的声音,晁介慌张地回头,只见后背的巷道中,站着一名女同学。

    「子静!」

    晁介不敢置信,缓步趋前,发现梁子静仍在喘气,似乎刚结束一段奔跑。晁介握住子静的手臂,仍有体温,子静也满脸惊讶,同时也伸手触碰晁介的身体,想确认这人是否是真实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晁介与子静几乎同时问对方,但晁介先回答问题:

    「我原本要去找副班长,应该是在我家后方的防火巷内,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子静一边调整气息,一边回应:

    「我原本是打算去找班长,可是在路上碰到路障,走入巷道后就迷路了,遇上一阵浓雾后不久,我就碰到一些很恐怖的东西,它们一直追着我跑...」

    喀啦...喀啦...

    一阵铁鍊声在不远处传出,吓得梁子静瞪大双眼,急忙拉着晁介一起逃跑。

    「它来了!」

    子静衝得很快,晁介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脑中更显混乱,只能跟着熟悉的人跑。

    两人在看似无尽的巷道奔跑,不停地跑,死命地跑,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开,子静明显跑的比较快,晁介跑到半路就停下脚步,他不停喘气,也不明白为何子静会这么恐惧听到铁练声。

    他就站在原地等着,不想跑了,他想知道子静口中的"恐怖的东西",到底是甚么玩意。

    他开始调整呼气,一边等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那是一片漆黑的深夜,不见月光,也没有任何云朵、禽鸟、星光,漆黑深不见底。

    晁介百思不得其解,不久后就听到了喀啦喀啦声,越来越近。巷道的砖头墙开始渗出淡雾,雾气随着铁鍊声变大而渐浓,不久后就垄罩晁介的身躯。接着铁鍊声停止,那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晁介想看穿那浓雾中,藏身的东西,但是却不敢上前,接着浓雾变淡,一道黑影渐渐显现,就在晁介伸手可触的地方。

    晁介看清黑影面貌后,应声跪地,低声哀号:

    「学岬!」

    学岬全身皮肤一片青紫,毫无血色,双眼瞳孔混浊不清,穿着校服,没有鞋子。学岬没有动作,只有微微张口,一道烂泥从嘴巴滑落,烂泥中包藏着几条蛆虫,晁介吓得躲避,但双脚已经瘫软。

    晁介浑身颤抖,也无力逃跑,唯一想到的,只有磕头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晁介额头贴在地面上,双脚跪地,双手按住地面,不停求饶。

    「我不应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知错了,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晁介边讲边哭,眼泪沾湿地面,充满愧疚与后悔。

    「我没有害死你,那件事我也没有参与,是他们...是他们威胁我不能说出去!如果我说出去,它们就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弄我,我是被逼的,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原谅我」

    晁介的手指感觉到一摊烂泥滴落,几条蛆虫蠕动的触感传遍全身,吓得当场失禁。

    「我身上有他们谋划的证据,都在这几份笔记里」

    晁介伸手往口袋探取四份笔记纪录,但手指抖得厉害,老是抽不出那几张纸,好不容易将笔记拿出,却掉了一两张。

    「晁介?」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

    「晁介!」

    清晰且坚定的语调敲响了晁介的懺悔,晁介抬头一看,眼前已不见学岬,而是班上的好友雄村。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雄村满脸疑惑地问着。此时晁介满脸泪水,泣不成声,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但裤子已经湿透了,还传出阵阵的臭味。

    晁介全身颤抖,看了双手,并无烂泥或蛆虫,再环顾四周,这里是防火巷内,身后就是自己家,原来自己还在当时跳下围墙的地方。

    「你没事就好,在这里等会,我去叫伯母过来」

    雄村打算离开,晁介却将他拉住。

    「雄村,我还活着对吧」

    「你是怎么了?整个人怪里怪气的,从家里消失也没留下任何纸条,你知道伯母多担心吗?幸好我还没睡,伯母打电话来请我帮忙找,我一下就猜到你可能会在防火巷内留下行踪,结果你一直在防火巷内跪地求饶,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雄村道出事情经过,晁介恍然失措。

    「我一直在这里吗?难道是幻觉?」

    晁介这时才发现手中的笔记纸只剩下两张,他想起跪地时曾掉落两张,低身想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开始浑身发麻,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真的看见学岬,已死去的学岬。

    晁介握住雄村的手掌,赶紧将两张纸条塞到他手中,连忙说:

    「快去,去找副班长,拿这些东西去逼问她,到底是怎么害学岬的」

    雄村完全摸不着头绪,就被晁介推着离开,一边说着:

    「这些失踪案都不是偶然,一切都跟学岬有关」

    雄村被推着离开防火巷,感到有些厌烦:

    「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呢?」

    雄村迟迟听不见回应,走出巷口后回头,防火巷内却空无一人。雄村大吃一惊,急忙再跑回防火巷内,里里外外几乎翻了一遍,就是没有晁介的身影。

    「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雄村想破头都想不透,为何晁介会瞬间消失,他更不明白晁介最后说的话,到底是怎么意思?学岬已经失踪近3个月,人人都谣言学岬因为精神异常而走失,晁介却说副班长知道学岬被害的原委。

    雄村看着手中的两张笔记纸,上头写着两个人的纪律纪录,各别是康乐股长吴恭严、以及环保股长钮信实的纪录,而这两个人分别在二十四与二十五日通报失踪。

    雄村将笔记纸收好,抬头看着星空和月光,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晓得待会如何向伯母交代。